朱翊鈞當然不是在懷疑凌云翼在欺上瞞下,只是震驚于他的速度,王一鶚已經很能干了。
張居正和廷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萬士和俯首說道“陛下,凌部堂,兇名在外。”
這很難嗎這一點都不難
凌云翼到河南沒有感受到任何的難度
都是勢要豪右、鄉賢縉紳在主動,在積極配合,河南地面對新政是部堂、客兵所到之處,民眾掃榻竭誠以迎,真可謂占盡天時地利人和,君有命莫敢不從。
當然,主要是怕凌云翼手里的刀,凌云翼他真殺人。
兇名在外,都有點怕,當朝廷把藩王遷走之后,索性就不再抵抗了,抵抗太不禮貌了,萬一惹怒了凌云翼,再弄個兗州孔府那樣的大案出來,那豈不是用自己的命去賭凌云翼到底兇不兇
兇,是真的很兇。
張居正左右看了看,低聲說道“河南因為長期的兼并以及王府眾多,丁口數只有877萬,比之山東六府丁口數為9874萬,少了110萬人,當然在普查丁口的時候,凌部堂發現了大量的避世之人,他們躲在窮山惡水之間,這部分丁口,還在普查之中。”
河南是中原腹地中的腹地,是農業大省,結果人口比山東還要少,宗藩在地方,成為了奸猾詭寄田畝的工具,愈演愈烈的兼并,讓本該富足的河南反而成為了不宜居之地。
張居正沒有做長篇大論,他就是做了個簡述,因為凌云翼還在河南,河南的局面還會有變化。
凌云翼帶著工兵團營在黃河筑堤清淤、興修水利,在設立官廠團造十五個煤鋼聯營的官廠已經有了雛形,一切的一切都還來得及。
現在還遠不是下結論的時候,在官廠團造和工兵團營雙管齊下之下,河南正在快速的恢復他的生機,甚至不需要額外的支持,只要大明朝廷不橫加干涉,凌云翼就會用豐富的經驗,調和好地方的矛盾。
王一鶚在山東、侯于趙在遼東、潘季馴在綏遠、凌云翼在河南,這些的地方巡撫總督都是循吏。
“在大明再興的路上,工兵團營和官廠團造,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王次輔居功偉業,乃是經邦濟國之大臣。”朱翊鈞看著王崇古笑著說道。
“陛下知臣體國朝振奮之心。”王崇古面對皇帝的褒獎,自然是一頓感謝,他感謝之后,面色凝重的說道“仍有藩鎮危機,腹地絕不可久任。”
藩鎮,就是軍權財權人事權都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這個時候,暴力就有失控的危險,工兵團營、官廠團造好不好王崇古自己搞出來的,他當然會說好,但他同樣要提醒陛下,藩鎮化的可能。
晉黨就是最典型的案例,謊報軍情、刺王殺駕、大火焚宮,就為了自己那點私門之利,而李成梁當時已經具備了藩鎮的基礎,現在凌云翼正在向那個方向滑落。
解決的辦法,張居正、梁夢龍也給出了答案,那就是六年升轉調任,最多不可超過九年,頻繁的人員調動,就是打亂完全地方割據的可能。
“王次輔所言極是。”朱翊鈞認可王崇古的意見,王崇古的矛盾說造詣已經很高了,反復提醒著所有人,事物的一體兩面,矛盾的廣泛存在。
“陛下,工部呈送南衙織造局送奏大花樓提花織機圖,請陛下過目。”汪道昆拿出了一本奏疏呈送到了御前。
朱翊鈞細細研究了一番這個花樓,之所以叫花樓是因為操作的時候,一個人在樓下,一個人在樓上,花樓織機,在南宋的耕織圖里就已經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