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夜把你們說的內容整理成奏疏,明日送入宮中。”張居正送走了兩位學生,開始寫奏疏,內容上主要是現象,而不是問題、原因、辦法,所以奏疏寫的行云流水,在陛下敕諭宵禁的時間之前,張居正完成了自己的奏疏。
張居正也沒讓游七為難,到休息時間后,就放下奏疏休息去了,這件事,急不得。
朱翊鈞收到了張居正的奏疏,李贄已經提到了過金錢對人的異化,黎牙實也提到了,現在又多了一個李樂,大明上下對于金錢對大明的改變,都是有一定預期的,有預警的,當然有些事情必然會發生,但這也是大明必然要經歷的劇變,不能因為怕被噎死,就不去吃飯,那樣會餓死。
張居正正式開始了對制度的思考,如何利用制度設計,減少這種社會變革中的亂象。
“先生說是生產資料過于集中,也就是兼并引發的貧富差距過大,導致的現象,先生在試著分析這個現象并且解決它。”朱翊鈞十分佩服張居正的勇氣!
這問題其實可以回避,而不是面對,因為十分棘手,影響大,但造成的惡劣影響,完全體現出來十分的緩慢,十年、二十年才會成為難以根治的頑疾,張居正沒有避而不談,而是勇敢面對。
大明皇帝的手邊,放著一堆的雜報,這些雜報就一個內容,討論如何建立更多的監察機制,對權力進行檢查,大概就是把權力關進籠子里。
“把權力關進籠子里,這個籠子是什么?牢籠嗎?”朱翊鈞翻動著幾本奏疏連連搖頭,其水平完全不如林輔成和李贄,林輔成和李贄現在都學精了,根本不提出政令,只說問題。
把權力關進牢里。
這看起來是個美好的設想,但這個牢籠誰來負責建造?這個牢籠又要關誰?誰又來監督這個牢籠的正常運行?最后都會變成權力監管權力的螺旋門問題。
朱翊鈞做為天下權力最大的那一個,是不會置之不理的,他是不會讓任何東西變成自己的束縛,法三代之上的禮教,大明的祖宗成法都不行,這些都是更好統治大明的工具,而不是束縛。
連皇明祖訓也是工具,而不是束縛。
朱元璋走后,他就管不了身后事了,他為朱允炆的登基鋪平了一切的道路,最后還是朱棣得了天下,朱元璋的祖宗成法還在實行,但每一個皇帝都會修修補補,朱元璋欽定宦官不得干政,司禮監自永樂年間就有了。
大明皇帝當然擁有對祖宗成法、皇明祖訓的最終解釋權。
朱翊鈞更不會接受任何形式的、所謂的憲政模式,他是一個絕對的獨裁者,當他覺得有必要的時候,連張居正都攔不住他。
在朱翊鈞看來,在他的踐履之實看來,所謂的憲政,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謊言,君主立憲,不過是扯了一條供肉食者們狂歡的遮羞布而已,有了這么一塊遮羞布存在,沒有任何人需要完全對國朝的敗壞負責了。
君主立憲的本質,是肉食者只享受權力的好處,卻不承擔任何責任的謊言!
作為皇帝,朱翊鈞對于君主立憲,就只有這么一個態度,誰也別想在他的手里,完成所謂君主立憲!
他根本就不信那玩意兒!他是皇帝,他的立場就是沒有人可以挑戰他,更不會主動把自己送進牢籠之中。
但朱翊鈞也沒有讓這些個筆正們閉嘴,而是任由他們在雜報上大肆的討論。
這是維新時的必然,如果連這點度量都沒有,完全不必要搞什么萬歷維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