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三刀的出現,讓李杜才徹底崩潰了,因為這個郝三刀知道的事情很多,很多臟事都是郝三刀親自操刀辦的,到了這一步,就沒有什么狡辯的余地了。
“連知縣,在為民請命。”李佑恭看著李杜才嘆了口氣說道:“你死到臨頭了,仍然不知悔改。”
“去年冬天,鎮平縣官舍被雪壓塌十七間,失火被燒了七間,因為在營造事上,縣丞劉汝康不肯跟伱們分食這營造費1200兩,爾等覺得劉汝康太過于礙手礙腳了,就讓郝三刀把劉汝康殺死在了家宅,埋尸二里溝。”
“謊報劉汝康,被春汛給沖走了。”
“六月押解夏糧,爾等貪蠹成性,把主意打到了賦稅之上,上下侵吞2400石,將罪名扣在了劉二的頭上,劉二不服,縣尉陳仲訓素來同情小民,又和劉汝康關系莫逆,將縣衙貪污的一些事告訴劉二,讓劉二到開封府告狀,找凌部堂伸冤。”
“劉二一紙訴狀送到了開封府,這里面自然有陳仲訓的幫忙,劉二目不識丁,訴狀是陳仲訓寫的,劉二更無路引,訴狀也是陳仲訓送的,你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將劉二殺死,報了失蹤成了無頭公案。”
“開封府堂凌部堂的師爺給你們發了牌票,讓你們到開封府來。凌部堂要過問劉二狀告縣堂之事,爾等接連賄賂了送牌票的小吏三人。”
“你們怎么不把這些送牌票的小吏一道做掉呢?是怕凌部堂嗎?當真是恃強凌弱,欺負小民的時候,一個個都是兇神惡煞,在上官面前,反而唯唯諾諾,連送牌票的小吏,都畢恭畢敬。”
李佑恭完整的陳述了案情,縣尉陳仲訓沒死,這個縣尉在連標死后,立刻投奔了開封府,托庇于凌云翼,才保住了命,要不然這幫殺紅了眼的惡吏,不知道要怎么炮制他這個‘叛徒’。
在李杜才眼里,劉汝康、連標這些為民請命之人,都是叛徒,都是官吏的叛徒,怎么可以同情小民?同情小民就是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面上。
陳仲訓也貪,他也是瓜分利益的同伙,但到縣丞劉汝康死的時候,陳仲訓怕了。
是人都會怕,殺官一旦事發,那就是天崩地裂,逃到天涯海角都逃脫不了皇帝的追捕。
“那么,李杜才,咱家問你,誰給你的膽子,如此膽大包天?你們這貪腐的案子,頂多就是個革罷,連流放都不到的罪名,至于如此鋌而走險嗎?”李佑恭眉頭緊蹙的說道:“從實招來。”
李杜才深吸了口氣,如同破罐子破摔一樣說道:“是王次輔!”
“我們的銀子,大半都給了朝廷的王次輔,我們也沒辦法啊,若是交不齊碳敬冰敬,那絕沒有好果子吃。”
“確定是王崇古王次輔收了你們的銀子嗎?”李佑恭目光一凝,若事實如此,那就是大地震了,朝廷恐怕會迎來一輪堪稱災難的巨大人事變動,意味著國朝動蕩。
王崇古看得上這點銀子?這個李杜才能夠得著王崇古這樣的人物?
“是王次輔的兒子王謙,我很確信,銀子給了他!我親自給他的!他還讓賬房,給我寫了收據!”李杜才大聲的說道。
凌云翼本來十分緊張,這是一個完全沒掌握的情況,但聽說有收據之后,立刻就哭笑不得的說道:“李杜才啊李杜才,下輩子,千萬不要再做官吏了,真的不合適啊。”
“你干壞事的時候,會給旁人寫收據嗎?會讓別人捏著你的把柄嗎?你設身處地的想一下,把自己變成王謙想一下,這收據,他可能給你開嗎?”
“你被騙了,京堂的掮客實在是太多了。”
凌云翼聽到收據倆字,立刻知道了這個李杜才,九成九被掮客給騙了,越是無骨鯁正氣之人,越容易受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