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輔成直接化身為了大噴子,跑到了人家喇嘛廟里鬧事,在法會上,大放厥詞,怒噴這些大喇嘛不干人事,大喇嘛被罵了半天,最終還是不敢還嘴,選擇了解散法會,讓壯丁回家春忙。
大喇嘛本來想罵回去的,甚至發動僧兵把這個林輔成的嘴給縫上,讀書人罵街,那可比潑婦罵街要狠得多,因為很多時候,大喇嘛們根本聽不懂罵的什么,就知道很臟。
但是大喇嘛們看著陳末這些緹騎們默默架起了虎蹲炮,立刻清醒了起來,選擇了認慫。
佛法擋不住弓箭,也擋不住火器,陳末領到的皇命就是保護這幫游學士子的安全,這個游學團無論犯什么錯,也只有陛下可以審判。
草原的春耕,除了種牧草以外,就是剪羊毛,這都是必須要在這個時節做完的事兒,否則羊毛會在春風之下自然脫落,吹得哪里都是,只有小孩和婦女,是干不完這些活兒的。
而牧草因為栽種過晚,正好無法供應小羊羔出生前和出生后母羊那堪稱恐怖的食量。
林輔成覺得草原人瘋了,一年之際在于春,這么重要的時間,搞什么法會!佛祖能給吃給穿給用嗎!簡直是胡鬧!
林輔成完全就是情緒輸出,怎么罵的難聽怎么來,而李贄則探討了其中的原因。
李贄是以唐代詩人李約的《觀祈雨》一詩為開頭。
桑條無葉土生煙,簫管迎龍水廟前,朱門幾處看歌舞,猶恐春陰咽管弦。
久旱無雨,桑樹長不出葉子,土地皸裂,風一吹塵土飛揚,土地好像要生煙燃燒一樣;人們敲鑼打鼓的來到了龍王廟前祈雨。
而朱門之內的富貴人家,仍在觀賞歌舞,聽聞有人到龍王廟祈雨,擔心春天的陰雨綿綿,使管弦樂器受潮,無法發出美妙的聲音。
所處的立場不同,看待問題則不同,在赤日炎炎似火燒,野田禾稻半枯焦的干旱之下,百姓們只希望普降甘霖,而富貴人家,則完全不必擔憂干旱造成的影響,他們更加關切管弦樂器會不會受潮。
草原上普遍上存在的三月初三的法會,也是如此。
支持喇嘛們舉辦這樣法會的貴族們,其實不必擔心羊毛的損耗,不必擔心羊羔營養不良,也不必擔心羊羔因為母羊奶量不足而餓死,因為到他們手里的財貨不會減少,大不了再苦一苦窮民苦力,罵名喇嘛來擔。
林輔成大鬧水陸法會之后,三娘子專門上了道奏疏陳情。
三娘子的奏疏解釋了為何要在春忙的時候,召開法會。其實就是沒有人想過這個問題,因為身處其中,習以為常,沒覺得有什么問題,直到有人點出來問題后,才懊惱無比,如此簡單的道理,之前卻沒人注意到或者沒人提及。
皇帝的新衣里,只有那個童言無忌的孩子指出了皇帝沒穿衣服,草原上不是沒有聰明人,不是沒人看出問題,而是不愿意多管閑事,窮民苦力們有再大的怨言,也傳不到三娘子的耳朵里。
三娘子也是草原上的統治階級,上情下達這個亙古以來的難題,在草原也普遍存在,三娘子做出了保證,大喇嘛的法會不會再春忙召開,但凡違逆,就責令大喇嘛還俗,把喇嘛廟燒個干干凈凈。
三娘子在奏疏里,再次委婉的表示,希望皇帝陛下能管管晉商,他們在草原放印子錢,已經賺了很多錢了,給邊民一條活路。
朱翊鈞專門就晉商發印子錢之事回復了三娘子,王崇古已經對晉商發出了警告,并且規定了印子錢年利息,不得超過一分,就是年息不得超過10%,并且對暴力催債進行了明令禁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