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民要活,晉商放印子錢也要活,在這個天災人禍的年頭里,一場白毛風,三成以上的牲畜凍死,晉商們利息再低,就該賠錢了,殺頭的買賣有人干,賠錢的買賣沒人做。
以前邊民屬于俺答汗的時候,大明皇帝的態度是,放可勁兒的放!怎么吸血怎么來,當綏遠屬于大明的時候,朱翊鈞的態度立刻就變了,做出了明確的限制。
“忠順夫人還是有恭順之心的,發現了問題,立刻做出了處置,她這位置也是兩頭受氣,一方面是本地的風俗,一方面是大明朝廷的政令,雖然林輔成李贄討論的內容,宗教對人的異化,在大明不具備普適性,但是對于草原、西域、川藏地區還是很合適的。”朱翊鈞將奏疏整理好遞給了馮保,下章內閣,順便給黎牙實送去了一份。
泰西的確也需要宗教對人的異化這方面的討論。
馮保接過了奏疏俯首說道:“陛下,宗教對人的異化,在大明腹地也是普遍適用的,鄉野之間,各種淫祀數不勝數,還是需要討論,并且搗毀這些淫祀的,溯本清源,魏晉南北朝的時候,出了一個寒門皇帝,金戈鐵馬的劉裕。”
“劉裕一路北伐,沿途將所有淫祀搗毀。”
陛下對大明腹地是有些樂觀了,在馮保這個內相看來,林輔成、李贄這些自由派們,討論的自由,其實就是一個再確定不過的問題,人就是人,每個人都是人,如何讓人從鄉賢縉紳、宗教、權力之下,變成真正的人,這就是馮保對自由的理解。
淫者,放縱,過多,過度,失其節制,不合法度。
《禮記.曲禮》曰: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淫祀。淫祀無福。
被朝廷批準可以參拜的神都是正神,都是帶朝廷封號的;未經朝廷批準,都是不能參拜的邪神,就是淫祀。
“馮大伴說得對,對大明腹地也非常有意義。”朱翊鈞稍加思忖,認可馮保的諫言,作為內相,他不僅僅只會說文臣的壞話,在規勸皇帝、責難陳善這件事上,也是盡職盡責。
“李贄另外有本啟奏。”馮保拿出了另外一本奏疏,司禮監整理好奏疏,讓奏疏變得更有條理性。
李贄額外的討論了權力對人的異化,權力、宗教、金錢等等對人的異化,是李贄的課題,李贄還在完善。
在對人的異化這個課題上,李贄在討論的時候,盡量避免了討論權力對人的異化,因為權力的源頭皇帝陛下,會審稿。
但李贄還是在對他有生殺予奪的皇權面前,努力的討論著這些禁忌的話題。
“李贄這個膽子是真的大啊。”朱翊鈞看著手里這本奏疏由衷的說道:“這必須得改改才能發刊,還是有些大逆不道了。”
李贄首先拍了一堆的馬屁,盛贊了太祖高皇帝的英明神武,成祖文皇帝的文韜武略,將朱元璋稱之為:千萬古之一帝也,千古已經不能評價了,得千萬古的時間,才出這么一個人杰來形容了。
其實李贄就是在疊甲,李贄話鋒一轉,說起了宣宗廢皇后、宣宗烹漢王、英宗土木堡天變、奪門之變、孝宗皇帝時的文恬武嬉,而后李贄用長篇累牘分析了世宗皇帝,道爺。
整篇文章,就是奔著道爺去的!
李贄認為,世宗皇帝晚年的怠政,不僅僅是完全失望,也是長期權力巔峰異化的結果,最終導致了克終之難。
有了權力就可以為所欲為,這是權力的任性,晚年的懈怠,和初期的勵精圖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人的確會在無邊的權力之中迷失自己的本心,忘記為何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