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從國初洪武年間,黔寧王沐英攻伐麓川,打了兩百多年,該做個了斷了,只有徹底攻滅東吁,才能解決西南反反復復造反的土司、宣慰司。
云貴川黔都有土司存在,這些土司和西南方面的宣慰司、蠻族時常聯袂,只有攻滅東吁,進行王化,西南方面才能徹底安寧,包括云南、貴州、四川南部、湖廣西南地方的土司,才會真正的老實下來,接受改土歸流。
劉世曾希望朝廷支持西南對東吁作戰,現在西南不需要腹地糧草支援,皇帝就出賞銀當榜一就行,剩下的,云南地方自己就可以保證自給自足。
申時行上了本非常有趣的奏疏。
大明現在有一個比較困惑的問題,那就是:既然大明皇帝老是說,民為邦本,為什么大明的軍隊不直接聽命于萬民,而是聽命于皇帝呢?
這個問題沒人敢問皇帝,也沒人敢問戚帥,以至于當事人無法回答,申時行作為天上人的一員,也不敢問這個問題,張居正都不敢的事兒,申時行就更不敢了。
但最近松江府有個典型的例子,讓這個問題有了結果。
松江鎮水師一共額員十萬三千人,去年在武裝巡游的路上,有三名水師軍兵,不幸去世。
一個是狂風驟浪突如其來,帆面無法收起,水師軍兵為了爬上桅桿,將纏繞到一起的繩索解開,不幸落水被卷走;
一個是因為觸礁,船艙底部漏水,軍兵冒著生命危險關閉了水密艙,把自己關到了水密艙里;
最后一名軍兵則是在對馬島和倭寇發生沖突時陣亡。
這三位軍兵都上了忠勇祠,朝廷按制度給了撫恤。
但是問題出現了,朝廷撫恤加上三位軍兵領俸祿攢下來的錢,超過了一百銀,一百銀已經是個極大的數目了,到底交給誰成為了問題。
這三名軍兵,都有孩子,不過最大的也才七歲,最小的只有三歲。
遺孀、叔叔、伯伯、舅舅甚至包括他們宗族的族長,都到松江鎮索要這筆遺產。
本來按照慣例,給遺孀,立個貞節牌坊,將孩子養大,這是大明一貫以來的做法,但是在松江府這個白銀嚴重堰塞的地方,遺孀并不想立貞節牌坊,因為都還年輕二十多歲,不想守一輩子寡,也可以再嫁。
按制,不立貞節牌坊,遺孀就可能再嫁,當真是王謙說的那樣,睡你的婆娘,打你的兒子,花你的撫恤金。
本來按制度,應該交給叔叔伯伯,沒有叔伯就交給舅舅,沒有親朋就交給族長。
但申時行很快就阻止了這個行為,給了遺孀,孩子頂多挨點打,給了這親屬家眷,孩子恐怕活不到成丁,繼承遺產的那一天,吃絕戶這種事不要太常見了。
衙門可能黑掉幾頓酒席,但這宗族、親戚們大約會給孩子擺一桌酒席。
松江鎮水師十萬三千人、京營十萬銳卒、大明兩百萬軍兵、十二萬工兵團營工兵,都在看著,一個鬧不好,可能是軍心動蕩的大事。
為此,申時行想了個辦法,大明軍鎮、地方、會同館驛三方共同簽署一份合同,凍結存款至孩子成丁,按年限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