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有的官舍、三級學堂、工匠學堂、惠民藥局,一個都沒有。
這就是南衙執行的萬歷新政,當緹騎搞清楚了煤窯發生的事情時,連反賊出身的王崇古都驚訝了。
這還只是陽奉陰違而已,表面上遵循了政令,實際什么都沒有改變。
但大家都在這個維新的過程中,獲得了巨大的收益,尤其是這些商賈,非常樂意配合,因為從執行新政之后,這些商賈就不再是商賈了,而是官商了,這是一層以前可望而不可即的身份,現在趁著新政的東風,拿到手里了,來自衙門的背書,自此暢通無阻。
這就是朱翊鈞抵達南衙徐州府的第一感覺。
“這很矛盾。”朱翊鈞對著隨行的王皇后,略顯無奈的說道:“娘子,你說咱這維新,看似是成功了,但看起來也像是失敗了,咱從北衙到山東,一路上放出去的緹騎,探問到的消息,無不告訴咱,萬歷維新獲得了巨大的成功!那連綿不絕的工匠官舍,興高采烈上學的孩子。”
“到了徐州,就給了咱這么大一個耳光。”
“這一耳光,是真的疼。”
有些略顯煩躁的心里話、孩子話,朱翊鈞只能對皇后說這些,他二十三歲,不是個孩子,他不能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軟弱來,但在妻子面前,不必帶著堅強的面具活著。
他也是個活生生的人,有高興有不高興,也有失望,王夭灼這里就是個避風港。
王夭灼思考了下,笑著說道:“我倒是覺得正常,南衙就是缺了凌云翼這種不管不顧的殺神,但凡是有這樣的人物內外都清理一遍,他們萬萬不敢如此,南衙十三府,作為京畿,還是太大了些,拆分勢在必行,有六部沒皇帝,可不就是小朝廷?你皇帝算老幾?”
道理講不通的時候,物理消滅通常就是唯一辦法。
你北衙的朝廷是朝廷,我南衙的六部就不是朝廷?一個國朝,兩個朝廷,可不就有這種稀奇古怪的事情發生?
王夭灼繼續說道:“而且,南衙普遍不恭順,那沂州知州雷士楨多混賬啊,縱容煙館,可是雷士楨知道陛下要來,還是把全城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還把房頂的瓦都清洗了一遍,徐州地方呢?徐州知府錢至毅以遵循王命不便擾民為由,連衛生都未曾打掃一下。”
“咱看到了。”朱翊鈞點頭說道:“所以,還是得下重手處置一番,否則別人怎么知道咱是皇帝呢?日后所經行之處,都會怠慢了咱,咱的號令,就是一紙空文。”
“就讓海總憲出手吧。”
大明神劍,從來沒有入鞘,這種貪腐案,海瑞查辦起來已經非常專業了。
大明皇帝很生氣,后果真的會很嚴重,朱翊鈞也沒有大開殺戒,而是選擇了揪著一件事猛打,就是徐州煤窯之事。
萬歷四年到任,至萬歷八年離任的徐州知府,現在的南衙僉都御史陳吾尹,就是朱翊鈞的目標。
貪腐,姑息包庇,以權謀私,立刻滿足了海瑞的斬殺線,海瑞人還沒到南衙,就已經在著手清理南都察院的蛀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