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一盤散沙的分法,才是讓皇帝睡得著覺的分法,李樂又不用對下負責,他要對皇帝負責,皇帝已經對他不再鋒芒畢露有些失望了,而這一次,李樂拿出了極為激進的拆解辦法,拆的越散越好。
“陛下,江右布政司,是不是放在徐州比較妥當?這樣一來,考中的舉人,就不必舟車勞頓,直接從徐州出發入京師參加會試、殿試了。”海瑞思索了片刻,覺得李樂還不夠激進。
蘇州本就是經濟中心、文化中心,而徐州因為特殊的地理位置是軍事中心,江右布政司放在蘇州,就是經濟、文化、政治三中心,這樣一來,蘇州這個老大哥,誰都得服氣了。
“海總憲,這有些不妥。”朱翊鈞擺手說道:“徐州還是太窮了,壓不住,徐州但凡是再富一些,也還好。”
一盤散沙也要能有一點點凝聚力的,不能真的捏不到一起,那就不是布政司了。
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散的太厲害,也不利于統治,朝廷的政令也需要一個主心骨去推動,海瑞的建議不錯,但還是和他這個人一樣,過于追求完美了。
“海總憲擔心的事兒,我明白,所以我準備了一個辦法。”李樂對海瑞的擔心太清楚了,他笑著說道:“江右六府的財稅直接歸北衙戶部管,不歸江右布政司約束,科舉的學子,可以到蘇州,也可以到應天府來參加鄉試。”
海瑞猛的瞪大了眼睛,看著李樂看了老半天,才說道:“不愧是元輔先生的門生啊。”
張居正門下的學生,包括皇帝在內,都有個巨大的特點,就是眥睚必報,心狠手辣,為了防止蘇州這個主心骨太強,居然搞出了江右六府財政歸朝廷直接管理的辦法來!
就是說,江右六府交稅,直接上交朝廷,不交到布政司,省里沒有再分配的權力,各掃門前雪,各管各家事,甚至還能選擇去哪里參加鄉試,朝廷都認可考試成績。
這等同于散裝的糕點,每一種抓點甜的、咸的都放一塊拼出來,這是什么?徹底的散裝江右!
地理、文化、政治甚至是氣候的全面割裂,能有合力才是怪事。
大家都是讀書人,也不知道張居正門下究竟讀的都是些什么書,居然能如此的歹毒,這江南士林看到,尤其是江右六府學子、官僚看到,罵娘的心都有了。
“誒,先生宅心仁厚,教的都是仁,至于弟子們什么樣,先生也約束不得。”朱翊鈞左右看了看,疑惑的問道:“先生和戚帥還沒到嗎?”
拆分南衙這么大的事兒,張居正和戚繼光當然要參與。
“先生和戚帥去釣魚去了,順便去獅子山看看閱江樓的鼎建,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馮保趕忙匯報了張居正和戚繼光的行蹤。
李成梁去了秦淮河逛青樓,一下船就去了,到現在都沒回來,不過李成梁很安全,緹騎看護,不會有事。
“那這個拆分,就這么定了,先試著,反對的聲浪太大的話,就讓他們去挖煤,江淮煤廠那邊開工了。”朱翊鈞給出了最后的決策。
一般而言,反對的聲浪太大,要進行政策上的調整,朱翊鈞不是,他在南衙拆分問題上,不讓步,誰反對誰就去挖煤,干幾天活兒,就知道什么是封建鐵拳了。
這件事,朱翊鈞作為皇帝,沒辦法讓步,這涉及到了皇位的穩固,涉及到能不能睡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