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大掌柜、二掌柜、大把頭們,只能指望著一家工坊來改變自己的命運,可不就拼盡全力,對市場更加靈敏,會做出積極調整,尤其是染坊、成衣坊之類的,年年布料、花色、款式各有不同,就需要及時應變來迎合市場。
“姚老板賺的這么多銀子,就沒人眼紅嗎?而且看起來,因為要給身股的原因,姚老板的生意經,似乎不是秘密。”朱翊鈞笑著問道。
“有,但他們不舍得。”姚立言面色古怪的說道:“陛下,草民經紀買辦出身,其實也就比窮民苦力好點罷了,也是從伙計做到了掌柜,自己辦了工坊,知道這萬事皆難。”
“可是這些個勢要豪右之家,別說給掌柜的身股,給匠人們個股了。掌柜的開口說一句,他們就是滿腹牢騷,張口就罵,老爺時間做的久了,就聽不進去一點意見了。”
姚立言的生意經是什么秘密嗎?全浙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姚立言壓根也沒想瞞別人,瞞不住。
工坊里的賬本也是一樣,因為人人持股這個理念,所以人人有賬,對廠里賺多賺少,極為關注,不光是大掌柜、二掌柜和大把頭對賬,這些匠人們也會算賬,所以,人人持股,賬目就極為清楚。
生意經壓根不是秘密,只是勢要豪右們根本做不到。
尊重人都學不會,還學身股法?
讓勢要豪右給掌柜、大把頭、工匠身股干股?連掌柜的說一句不是,都要大發雷霆,恨不得當場殺人全家,瞪著眼一副你敢頂撞我,簡直是膽大包天的樣子!
在這些老古董的眼里,自我之下都是家奴,他們早就習慣了強人身依附生產關系。
這種腐朽的觀念,讓他們無論如何無法接受這種分配方式的。
讓東家給掌柜的股份,讓下人跟自己平起平坐,給充分的自由決策和尊重,這些東家要是懂尊重,還能被一向寬仁的陛下給抄了家?陛下和太祖、成祖皇帝一比,那就是人間至仁了。
姚立言就完全無所謂了,他本身就不是勢要豪右,一個經紀買辦,生意越做越大,姚立言對工坊的干涉就越來越少,就是讓他管,他也不懂,他就利用自己的人脈,四處介紹人認識,剩下的都交給工坊里的人自己去打拼就是了。
真的是坐享其成,真的是不勞而獲,但姚立言是真的賺到了錢。
姚立言說起了生意,那就是真的一點都不緊張,他繼續說道:“這勢要豪右們好不容易說服自己,讓掌柜的管事了,自己又不放心,把自己三姑、六姨、小侄女、外室子亂七八糟的人派過去,好嘛,好好的一個工坊,加了這么個些人還能好?”
“而且這幫人進了工坊,一定是管賬,讓他們管賬,他們一定會弄出天大的虧空出來,然后所有人一起承擔損失,這些東家往往不聞不問,最后工坊就散架了。”
“那個費氏的三媳婦,硬生生攪黃好幾個工坊,弄出了三十萬兩的虧空來,一問,都去養戲子去了,簡直是丟死個人了,可費家老爺子就喜歡這個三媳婦孝順,三媳婦說都是掌柜的胡說八道,這費老爺子也信,嘖嘖。”
“這些老爺們總是覺得自家親戚可靠,咦,自家親戚可靠,老母豬都能上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