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周家!”問話的那人用力一揮手中的保票,聲嘶力竭的喊道:“今天,必須要讓周扒皮給咱們一個交代!不給銀子,就沖了他的家門!”
陳末冷漠的看著這一幕,看著人群離去,沒有跟上去的打算,發生了什么事兒,他也懶得管,周扒皮被打死,那也是上海知縣的事兒,他就是來釘鐵牌的,看到人群全部離開,陳末才抱著鐵牌去了下一家。
在稽稅院完成穿透之后,鐵牌就做好了,就等著這一幕的出現,冤有頭債有主,陳末只覺得陛下說得有理,鈔法里的紙鈔,就是債務,朝廷欠萬民的債務,這些投機客手里的保票,何嘗不是一種紙鈔呢?
整個松江府,在皇帝釘鐵牌的鼓噪之下,擠兌無門,憤怒的人群向著這些勢要豪右門前涌動著。
“朕還以為朕要被罵呢,結果這些筆桿子似乎都去討債了,沒空罵朕了。”朱翊鈞翻動著桌上的雜報,八月十五本該是半月刊出刊的日子,結果松江府地面,還發得出雜報的就沒幾家,也沒有任何松江地面的筆桿子要罵皇帝。
都挺忙的,要債都沒工夫,誰有時間罵皇帝。
“陛下,他們現在哪有那個功夫,松江巡撫申時行,上了道奏疏,要求對民間的民信局、票號、錢莊、保莊等類民坊設限,嚴厲審核其資質,其賬目要統一交給稽稅院監察。”馮保將一本奏疏遞到了陛
這本奏疏翻譯翻譯就是金融管理制度建設和探索,保險司改名為保監司,同時,其有司職能也從官營保險擴張到了監察管理,對于內部衙門,各市舶司直屬衙門、派出衙門,進行了初步的規劃,并且會和稽稅院一道,對整個涉及白銀的產業,進行穿透式監管,務必保證松江、乃至腹地市舶司所在州府的金融穩定。
“把寧波雙嶼市舶司加上吧,寧波會同館也一同設立吧。”朱翊鈞對這個章程沒有疑惑,但他額外加上了寧波市舶司。
開海的東風始終沒有吹到浙江,朱翊鈞最終還是選擇了原諒,大明皇帝對浙江地面的心結,隨著浙江地面百頃以上勢要豪右皆數被抄家而煙消云散。
“臣遵旨。”馮保俯首說道。
朱翊鈞朱批完了奏疏,滿是疑惑的說道:“這不是申時行自己寫的吧,他有這個本事,現在就該入閣了,先生幫他了?”
張居正是十三年年份的吏部尚書,對于制度設計有著非常豐富的經驗,保險司到保監司的轉變,看起來就只有一字之差,可兩者天壤之別,這份奏疏里面的制度設計,邏輯縝密,甚至連具體人員任命都在其中,比如保監司司正盛懷仁,是原來松江府會同館驛同知。
無論怎么看,都不像是申時行自己搞定的。
“陛下圣明,的確是先生做的,陛下,先生現在貴為太傅、宜城伯,他要是上這本奏疏,有點挾恩自重的僭越,陛下不想答應,看在先生的面子也只能答應,所以是申時行提議,先生構思,申時行代筆寫的。”馮保解釋了下,張居正不是愛惜羽毛,實在是位高權重,怕皇帝為難,才假托申時行的名義罷了。
萬一皇帝有隔岸觀火,讓矛盾再沖突一番的想法呢?所以,申時行代筆,就剛剛好。
“先生多慮了,不過先生下手好狠。”朱翊鈞笑了笑,他跟張居正拍桌子吵架的次數也不少,張居正從來沒有挾恩自重,朱翊鈞也沒怕過張居正,新政的未來在他手里捏著,這是張居正最珍視的東西。
當然也是朱翊鈞最重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