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屠殺,都不用倭寇親自動手,只需要驅趕百姓就行,有很多朝鮮的花郎,整條手臂都是刺青的花郎,做了倭寇的走狗,倭寇叫他們花郎協,或者皇協軍,他們負責驅趕百姓,很多罪行不僅僅是倭寇在做,花郎協也在做,有過之無不及。”
曾省吾念完了第一本,這是漢城被攻陷后的第一天的慘劇,六百里加急送回大明的塘報。
織田信長打的是倭國天皇的名義,以朝鮮國王不肯到京都參洛為由發動的戰爭,所以叫做皇協軍。
“倭寇在撒謊,他們對全城百姓說,是有人在反抗皇軍,說有人從窗口射箭,有人刺殺,有人抱著火藥與皇軍同歸于盡,這是謊言,漢城的難民沒有人敢于反抗,反抗之說,不過是借口罷了。”
“倭寇并不想抓俘虜,我親眼看到了一個百姓跪在了倭寇的腳下,不停地磕頭請求饒命,倭寇用短的刀將他刺死,而后用長的倭刀,將腦袋砍下,因為不會砍頭,砍了十幾下,腦袋仍然掛在脖子上,倭寇悻悻離開。”
“第二天,天正亮的黎明,我(陳天德)被驚叫聲吵醒,屠殺再次開始了,我外出看到了一個倭國的武士,帶著四個足輕,在追逐三個百姓,一個婦女手里抱著一個沒穿衣服的嬰兒,大概四個月大,逃亡的過程中,嬰兒失手掉在了地上,眼看著活不成了,婦女被箭射死,成丁在奔跑時摔倒,倭寇追上了他。”
“我(陳天德)走上前去,出示了火牌,打算救下這個成丁,可在我走過去時,一個足輕用短刀插進了成丁的頸上,猛插了三四下,血流了一地,倭寇警告我不要多事,我和三名海防巡檢和對方對峙,最后倭寇快速交流,最后退去。”
“我從隨軍的商人處了解到,織田信長及倭國大名們要求所有入朝倭寇,不得對大明人出手,現在還在朝鮮活動的大明人很好辨認,身高馬大、有兩匹馬、還有長短兵火器等武器,所以我可以看到這些,可我看不到的呢?”
“我應該做些什么嗎?或許,但什么也做不了。”
“僅僅第一天,漢城就有超過兩萬多人被倭寇用各種手段殺死,我不知道倭寇要殺多久,要殺多少,但我知道殺戮不會停止,而且會愈演愈烈,一如當初他們在大明東南制造的罪行。”
“東南之安定,在海疆之上。”
曾省吾念完了第二本,他手里還有很多很多本這樣的塘報,他看向了沉默的大臣們,繼續說道:“陳天德很小的時候被倭寇戲耍,被倭寇給去了勢,他活著就只想滅倭,他對倭寇十分仇恨。”
陳天德的遭遇,大明皇帝都知道,這個無兒無女了無牽掛的硬漢,最大的夢想是死在滅倭之戰中。
所以陳天德去了最危險的地方,他對倭寇有著天大的仇怨,但不代表他的記錄有任何的偏頗,相反,曾省吾為了照顧皇帝陛下的感受,沒有把更惡劣的暴行念出來。
曾省吾繼續說道:“這還只是漢城,而且是漢城的開始,這些慘劇在朝鮮的每個地方,正在發生,每屠殺一處,倭寇都會跳一種慶祝豐收的舞蹈。”
“印著家徽的和太鼓不停地被敲動,橫笛是一種發出尖銳聲音的樂器,短促而尖銳響徹天穹,遴選跳舞的武士,身上都帶著一個素色布袋,上面寫著名字,布袋里面是搶來的財貨,街道的盡頭,有很多的牌位,是倭寇所謂的英靈。”
“在鉦響起的一瞬間,和太鼓被抬起來,素布魂幡被豎起,慶祝豐收的舞蹈,就開始了。”
“織田信長曾經嚴令禁止這種舞蹈,哪怕是在倭國本土,在自己家里跳這種舞,都要被嚴厲處罰,甚至是要被斬首示眾,因為倭國大名彼此征戰,時常制造各種殺孽,時常如此慶祝,織田信長也管不住,在朝鮮的倭寇,每完成一次屠殺,就會跳一次。”
文華殿上,所有大臣都在沉默,殺良冒功在大明是一個不被允許的罪名,連寧遠侯李成梁粘上了這樣的指控,都是黃泥糊褲襠,無論如何都說不清。
都是軍兵,浙江九營在嘉靖三十四年起,因為倭患漸止,就已經開始出巡抗汛,倭國的武士,說他們是畜生都是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