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欽天監真的說了實話,皇帝陛下看起來又不是很開心。
“不修省了。”朱翊鈞甩了甩袖子,離開了祈年殿,既然沒有回應,那就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皇帝沒有回通和宮,先去了北大營操閱軍馬,皇帝再次出現在了武英樓里,讓京營軍兵們略有些躁動的心,立刻變得平和了起來。
在武英樓,朱翊鈞和戚繼光談了近一個時辰,關于軍管配給的問題,軍管配給需要有人去執行,而京營銳卒的這十萬精兵和退役的五萬備倭軍,就是在迫不得已時候,皇帝伸向大明的手腳。
戚繼光也調整了講武學堂的課程,稍微減少了一些軍事培養,增加了很多的算學課程,度數旁通,是軍管配給的關鍵。
皇帝離開了北大營后,回到了通和宮內,又下章內閣問政。
“陛下,元輔和次輔的浮票。”馮保將陛下問政的奏疏,交給了皇帝陛下,皇帝的想法,被內閣打回了。
朱翊鈞問政,就是詢問內閣,是否可以開啟一次,對全國范圍內糧倉府庫的稽查,這里面一定會有人火龍燒倉,也一定會有人死在稽查之中。
但內閣的意見是,不要稽查。
理由是:朝廷這個時候稽查,地方衙門為了補齊虧空,一定會大肆搜刮糧食,而地方衙門和地方縉紳沆瀣一氣,衙門不會搜刮縉紳之家,而是對窮民苦力,敲骨吸髓。
災荒還沒來,人禍先來了,對于百姓而言,天災固然可怕,人禍也不遑多讓,只有豐年才可以查倉,災年的時候,不可輕動。
什么都不做,有的時候,確實是一種智慧。
“陛下…”一個小黃門張皇失措的跑進了通和宮御書房內,沒注意腳下,栽倒在地上,小黃門吃痛,趴在地上,仍舊十分驚恐的說道:“陛下,正衙鐘鼓樓,鐘鼓樓的瓦片,脫落了!”
正衙鐘鼓樓作為皇帝營造的奇觀之一,自從建成之后,就成了京師標志性的建筑物,這個鐘鼓樓用來報時,人們早就習慣了抬頭看一眼正衙鐘鼓樓,看一看時間。
鐘鼓樓的瓦頂,是琉璃瓦,金光閃閃,每年都會修繕,防止脫落,每次下雨,都會擦拭,是皇權的象征,現在,瓦頂大規模滑落,煙塵遍布了整個鐘鼓樓。
“可有人傷亡?”朱翊鈞面色一變,立刻問道。
“有兩人受傷,并無人死亡。”小黃門趕忙回稟,正衙鐘鼓樓瓦片脫落的時候,鐘鼓樓已經到點封閉了,人都離開了,兩名巡檢校尉,巡查時候,躲閃不及,一個被砸到了胳膊,一個被砸到了腿。
傷情并不嚴重,但傷筋動骨,疼是要疼一百天的。
“下章兵部遣吏員探望,湯藥錢和俸祿照發。”朱翊鈞聽聞并無生命危險,下旨撫恤了一番,湯藥錢和俸祿不會打折扣,而是全額發放,這是工傷。
屋漏偏逢連夜雨,冬雷天響,鼓樓瓦落。
朱翊鈞揉了揉眉心,打起精神,處置了這七日修省積壓的一些不太重要的奏疏,皇帝保持著一如既往的高效,似乎沒有被這冬雷天響,鼓樓瓦落給影響到。
這種氣定神閑的樣子,讓馮保也安心了許多。
“戶部要在年底之前,先發行一千萬銀的國債,情況如何了?”朱翊鈞問起了馳道國債的情況,三年每一年都發行一千萬銀國債,累計三千萬銀,年計利4%,十年期限。
“還沒發行,已經被搶空了。”馮保立刻俯首說道。
國債還沒發行,就已經被有關系有門路的人給搶空了,能從皇帝身上薅銀子還不用怕被報復的機會,可不太多。
朱翊鈞略顯意外的說道:“這些勢要豪右,倒是識趣,朕還以為他們打算借著天災,給朕上點壓力,朕本來打算,若是無人認購,就把當年開辟的海外種植園都賣掉籌錢。”
“勢要豪右有恭順之心,西土城遮奢戶吳中姚氏,要認籌三百萬銀,還說朝廷若是有困難,就給立塊碑便是還了,結果也就只搶到了一百二十萬銀。”馮保俯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