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按朕的意思辦?”朱翊鈞聽聞張居正不再反對,看向了群臣。
“陛下圣明。”張居正帶著群臣齊聲說道,陛下那個夢,著實是有些可怕了,真到那個地步,陛下就是鋼鐵一樣的意志,也會被磨平。
朱翊鈞其實很早就想好了,對抗神圣異化、朕與凡殊這件事,他不行,他扛不住,神圣異化絕對不是人用意志力能去抵抗的,長期潛移默化,都會改變。
要對抗神圣異化,只有依靠萬民之力,依靠責難陳善。
有的時候朱翊鈞也在想,自己現在春秋鼎盛,喜歡硬骨頭,能聽得進去諫言,可到了晚年,可能還不如道爺那么大度,畢竟道爺真的饒了海瑞一命。
“朕答應了周侍郎一件事,山西煤炭結款,若是逾期一年,則移交稽稅院追緝稅款。”朱翊鈞對著群臣說到了自己答應周良寅的條件。
周良寅把太原知府叫到了大同一頓臭罵,太原知府仍然堅持擾動龍脈,不肯答應。
太原知府這么咬牙,是真的愚昧?大明知府一共就176人,到這一步,只有壞人沒有蠢貨。
朱翊鈞倒是覺得,這驚擾龍脈是假,怕山西挖了煤卻拿不到錢是真,有些時候,打著大義名分,干些茍且之事,再平常不過了,正因為太原知府知道大明朝廷這些爛事,才不肯答應馳道修建。
血汗挖出的煤鐵,低價甚至打欠條給了別人,連句感謝都收不到。
“周侍郎當真是好手段!”張居正眉頭一皺,看向了周良寅。
這廝果然是賤儒出身,一入朝,就開始蠱惑圣君!把對付蠻夷的手段拿來對付內部矛盾,真的是好狠毒的心腸!
果然,這些個賤儒,都該一次清理干凈,不留著這等后患!
“這,我…元輔…我…”周良寅手抖了下,他早就聽說張居正兇,沒想到這么兇!
早知道還不如留在大同繼續做巡撫,進步?狗都不進!
朱翊鈞一看這架勢,趕忙說道:“先生,朕想到的法子,周侍郎在山西,他連兩廣巡撫劉繼文討債的事兒都不知道。”
“原來如此。”張居正一聽是皇帝把鍋攬在了自己身上,也不好繼續追究了,但還是不經意間看了眼周良寅。
這不經意的一眼,比剛才問責還要可怕,這被張居正定性為蠱惑圣君的奸臣也就罷了,這不經意的一眼,代表張居正誤會了,巧舌如簧周良寅,蠱惑皇帝到親自來庇佑的地步!
周良寅恨不得兩條腿變成八條腿跑回大同去!
張居正坐定之后,稍微想了想,忽然覺得這可能、也許、大概真的是陛下的主意,而不是周良寅的讒言。
周良寅在山西清汰,看起來雷厲風行,一方面他真的有幾把刷子,但也靠皇帝圣眷朝廷支持,但凡是王崇古說句話,周良寅在山西清汰,他一個人都清不了,清著清著把自己清了的可能很大。
到時候周良寅黯然致仕,山西問題都扣在周良寅的身上,才是周良寅本該有的下場。
王崇古之所以不說話,不是不想,是皇帝不讓。
周良寅不敢給皇帝出這種主意,這主意也確實像是皇帝才想出來的。
張居正親自教出來的徒弟,他自然很清楚,陛下讀書真的很好。
“朕要給熊廷弼記軍功,有些言官覺得不合適,理由倒是有理有據。”朱翊鈞說起了熊廷弼征倭事,言官也不是沒事兒找事,熊廷弼殺俘。
熊廷弼俘虜了四百三十人,除了四十名武士送回京師證明戰功之外,其他全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