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天校區藏書閣前的廣場上,人頭攢同,一千五百名醫學生,今日畢業。
這些醫學生穿著新制的青色短衫,背著頗為簡樸的柳木藥箱,皇帝還沒到,學子們三三兩兩地交流著畢業之后的去處。
這批醫學生沒有交一分銀的束脩,學習四年,所有費用都有內帑承擔,包括了膏火錢,代價是畢業后要聽從朝廷的分配,前往大明各地行醫九年。
那之后,他們可以選擇繼續為朝廷效力,或者自己搭建醫倌。
畢業之后每個人的去處都不太相同,大部分都是去各縣惠民藥局擔任醫倌,并且要在九年時間內培養數以百計能夠簡單處理跌打損傷傷口、普及衛生知識、避免瘟病流行的鄉野郎中。
一部分則前往工兵團營,處理工兵團營的工傷,還有一部分則是前往官廠。
違約的代價,卻不嚴重,補齊一百二十銀的束脩、四十八銀的膏火錢,當然不僅僅如此,違約還需要另外付出一點點的代價,為朝廷效命九年的契書是跟皇帝簽訂的,違約要奏聞陛下知曉。
一旦違約,會被陛下視為不講信用的人,在大明,被皇帝直接仇視,沒人能吃得消。
在學子們議論紛紛的時候,肅穆的靜默慢慢的傳遍了全場,只剩下了微風拂過松針的細響。
大明皇帝陛下不知何時已悄然出現在了遠處,魁梧的陛下穿著十二章袞服,那是祭祀天地和太廟時候的穿著,代表著陛下對這次醫學生畢業的重視。
大明皇帝的目光,緩緩掃過一張張年輕而堅毅的面龐,他們的畢業去向已經確定,沒有學子違約,都認可了朝廷的安排,這讓朱翊鈞的心情很好,當然這也是禮部辦事得力。
禮部用了個怪招,所有簽署了契書的學子,都要附籍京師大學堂,直到履約結束,戶籍才會轉到戶部落在京師,一旦中途違約,學子的戶籍會被蓋上違約字樣,發回學子老家。
其實皇帝、禮部官員、朝廷完全是想多了,就是沒有那么多的怪招,也不會出現大面積的違約,因為朝廷給編制。
他們這批醫學生可不是什么閑云野鶴,是吃朝廷皇糧的!
在大明想吃皇糧、上趕著給皇帝盡忠的人,如過江之鯽,這是連銀子都買不到的官選官地位。
那松江府孫克弘為上海大學堂捐了快二百萬銀了,到現在也就個九品松江遠洋商行商總,算是混了個官身。
為了順利畢業,順利吃上皇糧,這批學子頭懸梁錐刺股,不敢有分毫的懈怠,生怕考試不合格,被醫學院開除,要通過醫學院的最終大考,才能吃上這份皇糧。
朱翊鈞揮了揮手,笑著說道:“馮大伴,發吉盒。”
“臣遵旨。”馮保俯首領命。
皇帝發給畢業生的禮物,這些學子算是天子門生,作為座師,朱翊鈞給弟子們一份畢業禮,理所應當。
畢業吉盒里有銀幣兩枚,外科道具一副,針灸銅人一個,藥杵藥臼一對、戥子秤一對,解刳論一本,預防衛生與簡易方一本。
除此之外,還有皇帝本人寫的,三經廠雕版刊刻的皇帝寄語一份。
緹騎入場,將一份份的吉盒贈送給了畢業的醫學生,寄語內容很簡單:醫道至簡,醫者仁心,四海八方納斯民于壽康,際天極地召和氣于穹壤。
這句話是永樂至景泰年間的禮部尚書胡濙寫在《衛生與簡易方》里的話,皇帝覺得好用,就一直在用。
朱翊鈞見吉盒發完了,才信步走上了月臺,拿著禮部擬好的稿子,講了長長的一段畢業致辭,大體就是要學子們知道手里醫箱的分量,他們的每一句話都是患者性命托付,希望他們不要辜負萬民的信任和期許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