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反對和抵觸情緒,代表著減免田賦這個工具,正在逐漸失效。
經過這次減免后,大明田賦征收將會從950萬銀,降低到800萬銀,仍然超過了萬歷元年田賦的歲收。
“申時行要做什么?對十八大學堂進行忠誠大審查?”朱翊鈞看著面前的奏疏,不敢置信的看著馮保問道:“申時行不是老好人一個,喜歡端水嗎?怎么也搞這個了?”
“先生已經不管事兒了,他接過了這個差事,還要繼續推行?”
馮保面色復雜的說道:“不得不為。”
恩情敘事是張居正搞出來的,因為皇帝不支持也不反對,規模不算很大。
申時行開始對十八大學堂進行摸排和忠誠度審查。
具體的做法也簡單,北鎮撫司衙門的緹騎進入了京師大學堂,對每個教師爺進行詢問,除此之外,對學子進行了十抽一的問詢。
詢問的內容很簡單,教師爺在講堂上,是否公開詆毀、污蔑、指摘大明國朝政令、萬歷維新、陛下,也就是是否忠誠于陛下。
找到線索,就會順藤摸瓜的全面調查。
講堂是公開場合,大庭廣眾,詆毀、污蔑、指摘,這不是不忠,是什么?
只要事實清楚,多人口供證實,就會正式啟動調查程序,進行全面搜檢,證據確鑿,就以謀叛、惡逆坐罪,這兩個罪名是十惡范圍,十惡不赦,不在八議論贖之限。
人比自己想象的要軟弱的多,別說被帶到北鎮撫司坐后悔椅,緹騎突然上門盤問,面對緹騎的普通人,都是手腳發涼,心跳加速到清晰可聞的地步,腦子里一片空白。
緹騎還沒問,恨不得把小時候偷鳥蛋的事兒都交代出來。
申時行在京師大學堂搞了一圈,準備在大明剛建好的剩下十七座大學堂里也來一遍,并且常態化審問,過一段時間就要做一遍。
任何不忠、不當言論、行為都會被審判,這就是申時行的忠誠度大審查。
“先生不管事兒之前,搞了個清黨,都弄得人心惶惶,人情更張過急,恐有不效,而且,讀書人那張碎嘴,發點牢騷也算正常吧,這就算是不忠了?”朱翊鈞對申時行這個舉動,仍然不認同。
“陛下,申閣老不是那種輕浮的人,他這么做自然有目的。”馮保眉頭緊蹙的說道:“申閣老的想法是,這些學子,都是大明的未來,任何把官場上、政治上的風波,帶到學子之間,都是最無恥的行徑。”
“學子年輕熱血,年輕也代表著少不更事,很容易被各種流言蜚語挑動,一旦做出什么來,就容易自誤,遺害終生。”
“如此大力篩查,其目的,就是防微杜漸,把風險扼殺在襁褓之中,要不然等到滿屋子都是蟑螂的時候,只能做矯枉過正的嚴打,錯殺無數,危害更大更嚴重。”
馮保對申時行搞這出,是有心理準備的,這其實就是張居正清黨、稽稅調查的政策延續。
馮保簡單舉了個例子,張居正撒手人寰,一些野心之徒反攻倒算,最有可能的就是發動學子。
一來學子涉世不深,更加好騙,張居正大搞一言堂,搞到了吾非相乃攝也的地步,這就是堵塞言路;二來學子的身份,對于朝廷而言,很難處理,投鼠忌器;三來從學子身上下手,成本更低。
這大學堂要是爛了,丁亥學制也就廢了,這教育要是爛了,大明里里外外也都爛了。
申時行搞這一出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大學堂內所有人,人人自危,道路以目,不敢胡言亂語,在整個大學堂內畫出一條不可逾越的線,在校園內,莫談國事。
“行吧。”朱翊鈞琢磨了下,朱批了申時行的奏疏,準了他的忠誠大審查。
萬歷初年,張居正講治國的時候,曾經對朱翊鈞講過一些由治到亂的征兆,和為何會改朝換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