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聽說了,詢問了松江府究竟怎么回事。
這不是個窮人家的孩子,本就是劉氏的嫡子,就是故意打造神童故事,科舉盯著的人太多了,劉氏就把目光看向了上海大學堂,考不中舉人進士,我考個大學堂鍍鍍金也是極好。
松江府衙根本不慣著,直接張榜公告了所有細節,甚至把劉氏子的考卷都張貼了出去,根本不是什么神童,就是個純廢物。
劉氏想要用舉孝廉的方式托舉自家的孩子,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被松江府衙結結實實的給了一巴掌,松江府地面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出鬧劇,對劉氏造成了極大的負面輿論。
沒辦法,大明在這方面吃過大虧,國初缺少讀書人,不得不用舉薦的方式,方孝孺、楊士奇等一干人等竊居高位,興文匽武,差點把大明禍禍沒了。
對于舉孝廉這種事,朝廷根本沒辦法容忍,選擇了最直接的方式。
舉孝廉是有癮的,給爹媽端茶倒水不夠孝,給弟弟妹妹讓梨不夠悌,那就臥冰求鯉,那就跳崖救母。
繞來繞去就那點事兒,名與利。
劉氏用神童托舉孩子混點名聲,朝廷才懶得管,誰愛上當誰上當,但是這種托舉,絕對不能進入朝廷官吏遴選機制之中,會出大亂子的。
新任的戶部尚書侯于趙,上了一本很奇怪的奏疏,他這本奏疏的主要內容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大明財政過于依賴以松江府為中心的海關稅收。
這種過度依賴,眼下還看不出什么,對外賣的貨物越多越廣,則朝廷的財政就越大,長此以往,朝廷一定會以更加傾斜對海外開拓,因為所有人都可以從進出口貿易中,獲得大量的油水。
這種外向型經濟體,在侯于趙看來,是非常非常不健康的。
這一點已經表現的非常明顯了,在環太商盟成立之前,大明棉紡產業進入了瓶頸期,松江府的棉紡工坊沒有把目光轉向大明腹地龐大的市場,而是開始了低價競爭。
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
比如從松江府把貨運到四川成都府,路上遇到的豺狼虎豹實在是太多了,關關難過關關過,過一關就被刮一層皮;
比如大明海船造船業蓬勃發展,外向經濟發展了二十年等等原因,讓海運的費用遠低于腹地的河運運費;
比如大明在南洋建立了很多漢鄉鎮、數以十萬計的種植園,擁有了龐大的市場、穩定的航線,而種植園的原料回航也是一筆利潤。
比如大明朝廷管得嚴,而出海就會更加自由,朝廷不讓哄抬米面糧油,更不讓攜帶阿片這類的違禁品,但是海外流轉,不在大明控制范圍之內。
出了海,做什么買賣,大明朝廷就管不太住了。
這些原因看起來都是原因,可以總結為,二十年開海,外向型經濟造成了的習慣使然,但侯于趙指出,其根本原因是,大明腹地沒有白銀。
貨幣圍繞著貨物展開,而貨物總是圍繞著貨幣流轉,這是早就討論的不再討論的事實。
要解決或者說緩解這種癥狀,侯于趙開出了三個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