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翼談了下對大學堂嚴出的看法,他覺得大臣們反對,也正常,戶部缺算力,缺到了要搞個東交民巷監獄,對于不負責學政的他們而言,看不到壞處才是正常的。
大明朝廷的司禮監、內閣、六部衙門,就像是一條九頭蛇,大家的利益并不完全相同,卻長在一個身子上,這個時候,我在乎的,并不是你在乎的,這種分歧就時常出現。
廷議制度,可以有效的溝通,這對朝廷大臣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大臣們私下里的溝通,是極其低效的,聯合起來架空皇帝也就罷了,這要是對方給自己下絆子,就十分危險了,所以,大臣們對私下的溝通,一般都是不聽不信不理。
有些道理,文華殿上講得通,但私底下就是講不通,這種分歧時間久了,越來越大,導致國事敗壞。
廷議制是一個很好的制度,凌云翼希望,可以重新召開,哪怕一個月一次,也好過沒有,朝臣們需要文華殿廷議,陛下同樣需要。
朱翊鈞認真思索后,采納了凌云翼的建議,一個月一次的廷議,不耽誤朱翊鈞一元專制,而且能夠讓政務處置更加高效,尤其是一些疑難政令的推行,的確需要獲得大臣的共同認可、合力推動。
朱翊鈞又對凌云翼講了講王一鶚的事兒,就是徐階為什么讓他支取十萬銀的事兒。
凌云翼聽完才恍然大悟,原來其中有此隱情,怪不得陛下不公開,這是保護王一鶚,否則王一鶚就是賣師求榮了,主要是對王一鶚品行的質疑,徐階沒什么名聲可以敗壞了,他沒什么名聲。
“原來王一鶚和徐階的師生情誼,這么早就斷了,也怪不得王一鶚在順天府丞的位置上干了這么久。”凌云翼終于明白了王一鶚為什么會被為難,做徐黨就一做到底,龍頭讓你構陷,卻不肯構陷,連銀子都不肯收,那他不被為難才是怪事。
新勢力張居正懷疑他,舊勢力的徐黨不幫他,能升轉才怪。
“王一鶚入閣也是合適的。”凌云翼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之后,給出了他的判斷。
那十萬兩銀子不收,王一鶚就不是徐黨,該進步進步。
凌云翼不是要推薦王一鶚,他就是說王一鶚有入閣的資格,至于誰入閣,誰不入,他已經退了,就沒必要摻和太多,否則會招人恨。
“再看看,讓各方都舉薦一下。”朱翊鈞倒是覺得王一鶚入閣并無不可,他在順天府、在山東做巡撫,干的都很好,回京之后,也無差錯。
各方舉薦,草擬名單,召開廷議停推,廷議上表決,這才能最終確定廷臣人選,當然朱翊鈞也可以朕意已決的推動,雖然不符合流程,但他是皇帝,他就是流程。
二月初二龍抬頭,各方將推薦的閣臣名字送到了皇帝面前,連皇帝都沒想到,王家屏是多數,各方推薦的名字各不相同,但都有王家屏。
多數朝臣認為,王家屏可以進文淵閣辦事,主要是西洋商盟初建,需要一個閣臣的身份,統籌安排。
在二月十五的廷議上,王家屏入閣的廷推,順利通過了廷議。
顯然窮怕了的大明朝廷的最大共識,還是想方設法的搞錢,搞到白銀。
只有搞到錢,就有了分配的權力,朝廷才有朝廷的威嚴,搞不到錢,財權在地方,朝廷只掌人事,還是不夠權威。
皇帝朱批了這份廷議,王家屏順利的進入了文淵閣,成為了刑部尚書兼文華殿大學士,入閣參與機要。
直到皇帝的圣旨下達的時候,王家屏依舊有點云里霧里,這就入閣了?
他完全沒想到凌云翼致仕,居然是他王家屏取而代之,他想過高啟愚,想過王一鶚,唯獨覺得需要沉淀的自己,機會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