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綰綰,武將之女,身子卻是孱弱,長相雖能在盛京拔得頭籌,但才學卻是吳下阿蒙,庸碌之輩,大胤重文輕武,光有皮相,只是虛有其表,為其增不了多少亮色,不過是個涂了金箔的泥塑。
再則,虞綰綰的性子,說好聽些叫矜持守禮,說難聽些便是無趣木訥,盛京眾人稍微知曉點虞綰綰的,都知道她有另外一個名號
木頭美人
這樣的女子,若不是身份還能為公子所用,助公子斡旋政局,又豈能得到公子半點垂憐目色。
老舊馬車淋了雨,車內慢慢浮起一股難聞的土腥味,冬雪心中煩悶不屑越發充盈,抬眼卻依舊噙著恭敬溫和的笑意看向虞綰綰,但冷不丁,她遞藥的指骨微頓,可再一眨眼又對上虞綰綰木訥的眸子。
冬雪心尖輕“咦”了一聲。
興許是夜色難辨,不然她剛剛怎么會覺得虞綰綰眼神看著好像多了些許靈動,不似尋常的呆板模樣。
倚在搖晃車壁的虞綰綰抬起另一只手,上好的素黃江南紗帔帛順著小臂滑落,虞綰綰用手絹壓在唇上,捏著淡藕色絲絹的手指白皙如匣中珠玉,在車內顯得格外明亮,馬車輪又壓了兩圈泥地后,她才輕輕放下,接過冬雪手里的青玉色丸藥,有禮地顫聲響起。
“謝謝過冬雪姑娘。”
虞綰綰如撥亂了琴弦的顫音,聽在冬雪耳里,不屑更甚,不就是穿過毒霧夜會她家公子,虞綰綰竟能膽小至此,冬雪忍不住有些喟嘆,真沒繼承半點虞大將軍的英勇脾性。
那一會該不會誤了公子的大計吧。
冬雪下一刻便否定這個念頭。
虞綰綰雖有諸多冬雪看不上的缺點,但只有一個優點,能稍稍入冬雪的眼。
便是虞綰綰對她家公子,也就是林潮生,情根深種,遐思遙愛,就連盛京里的五歲小兒都知。
早些時候,她家公子身中奇毒,古有祝英臺為梁山伯跳墳自盡,今有虞綰綰愿與林潮生同生共死。
可甘言美語誰都會講,對于當時的公子而言,雖感動于心,但虞綰綰卻無法讓他脫離死局。
后來她家公子本就放在心尖上的夏家小姐,為她家公子尋來解毒圣藥里最為難尋的一味藥引,這才救了她家公子的命,對比之下,虞綰綰雖能同她家公子共死,卻也沒有真正救了她家公子性命的夏家小姐,更能俘獲她家公子的心。
但不論如何,虞綰綰既如此心悅她家公子,定然能為她家公子的處境考慮,同意跟她家公子離開盛京,屆時,疼惜虞綰綰出名的虞大將軍便會為她家公子所用,助大皇子起勢。
只是,事慢則易出變數。
瞧著虞綰綰吃完除障丸后神色稍好些,冬雪道。
“虞姑娘若是身體稍好,奴婢便讓車夫加快一些腳程,畢竟眼下時局紛亂,公子能為虞姑娘涉險盛京,已然是冒著天大的危險,遲一息便多一分危險。”
果不其然,冬雪說完,便見虞綰綰攢緊手絹,聲量不自覺高了一些,忙道“冬雪姑娘不用顧忌我,我眼下并無任何不適。”
冬雪看著虞綰綰發白的唇色,不置可否,嘴角的笑意更多了些“虞姑娘果然善解人意,難怪公子說您有如棠解語之性。”
虞綰綰微愣,繼而小臉驚喜“林公子他夸了我”
夸她
真是做了八百枕的黃粱美夢。
真正能入她家公子眼之人,當世存不了幾人,更別說受她家公子的一句贊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