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縉就評價他是簙書之才,駔儈之心。
什么是駔儈,原本是指馬匹交易的經紀人,后來加了市儈的含義。
擱后世來說,這就是一個舌綻蓮花的經紀人,鄙視他空有文采,卻市儈無比。
聽了朱棣的話,他起身往中間一站,略微背對朱棣,面向百官,就用抑揚頓挫的聲音說道:“癸巳月上半月,兵部奏事三百一十六起,傳達制書七份,詔書三百零九。兵部上下戮力一心,為太孫殿下出征東瀛調兵三萬五千余人,千總以上將領六十五人……”
大朝會上,一般不會討論具體事件,更多是闡述半個月以來各部門的工作匯總情況。
至于電視上面演的那些皇帝在朝會上審案子,這就好比后世全國人大會議上,處理一件民事案件,純粹是扯淡。
只有關系到社稷民生的案件或者事件,才會拿到大朝會上來討論一番,比如反叛,比如救災。
當然,大軍出征也在這個行列。
方賓匯一口氣報完了兵部的事件,又轉身面向朱棣,在大堂上靜立而定。
朱棣在上面一邊看著奏折,一邊聽著方賓的匯報,在方賓匯報結束之前,就已經看完了奏折。
這個時候,他才開口說道:“自我大明立國,首次派楊載出使,就遭東瀛南朝懷良王囚禁,并斬殺我五名使節。太祖念其懵懂,寬宥其行,但其不念舊恩,在洪武末年多次擾我邊境。”
“自足利義滿時期,在他的強力約束下,倭寇現象才得以遏制。但是足利義滿之后,其子足利義持對我大明虎視眈眈,屢次試探我大明,并與去歲派出大批人馬,掠奪了朝鮮語琉球等國,對我大明屬國造成重大損傷。”
“太孫瞻基于去冬率十萬大軍,肅清盤踞在對馬島及濟州島倭寇,擒獲萬余人。除數千原南朝余孽,近半竟都是東瀛各大名子弟。”
這個時候,他從龍椅上站了起來,起身走了兩步,來到了三層御駕臺的前端,雙手扶著欄桿,俯身說道:“朕派金尚書前往東瀛問責,足利義持竟敢封鎖海域,拒我上使。還不讓其他大名與我特使接觸,我草他娘咧,竟不給老子留一點臉面,那就打他狗娘養的!”
即使朱瞻基已經熟知了這個爺爺的性格,在大朝會上遇到這樣的罵娘,仍然差點沒忍住笑起來。
不管是朱元璋,還是朱棣,包括現在的自己,不能說是個大老粗吧,也只能算是粗通文墨。
他自己還稍微好一點,喜歡在制定的規則內行事,這也是他后世帶來的性格。
但是朱元璋和朱棣全是老天爺最大他老二的人,喜怒由心,一點規矩也不守。
就連頒發圣旨,有時候也跟兒戲一樣。
洪武二十八年,倭寇進犯遼東。朱元璋下了一道圣旨,就直接寫道:“奉天承運皇帝,昭曰,告訴百姓每(們),準備好刀子,這幫家伙來了,殺了再說。欽此。”
白話圣旨源于元朝,那個時候為了讓老百姓聽懂圣旨,基本都是用白話。
但是朱元璋這樣直接用家伙這樣詞的圣旨,不要說在元朝時期少見,就連后世也沒有,可謂是空前絕后。
到了朱棣這里,他的圣旨也大多半文半白。比如前兩年給戶部的圣旨里面就這樣寫:“那軍家每年街市開張鋪面,做買賣,官府要些物件,他怎么不肯買辦?你部里行文書,著應天府知道:今后若有買辦,但是開鋪面之家,不分軍民人家一體著他買辦。敢有違了的,拿來不饒。欽此。”
為了修建武當山道宮,他的圣旨就是一片大白話,最后還寫道:“恁官員官民人等,好生遵守著我的言語,勤謹用工,不許怠惰。早完成了,回家休息。欽此!”
不僅僅對國內用白話,給朝鮮的圣旨中,朱元璋和朱棣他們也經常是大白話。
洪武十九年,朱元璋給朝鮮的圣旨就直接說:“你那高麗的事,也有些不停當。不知你那里古典如何,我這中國古典里看起來,件件都是他自取的。……你后頭只管來纏,我便道,既要聽我的約束,比似俺中原地面,各有歲貢,因此教每年進一千馬,金銀布匹。卻便不如約了。中國豈少這些?……”
“……我明日差人往遼陽為馬價的事去也。我的言語你記著,說到者。……你回去疊疊的說與他,交至誠保守那一方之地,休要侮我,這中國有甚話說若不至誠,不愛百姓,生邊釁,這等所為呵,我卻難饒你!我若征你,不胡亂去,一程程筑起城子來,慢慢的做也。……有官的紗帽,百姓頭巾戴起來便是,何必只管我根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