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黎黎這才發現,剛剛還在大呼小叫的游客們,居然已經全都跪在了地上,將本就逼仄的過道擠得水泄不通。
他們每一個人都雙目大睜,眼睛卻是空洞無神,嘴里喃喃念誦詭異的梵文。
活脫脫就是僵尸的模樣。
念誦聲在機艙里形成嗡嗡共鳴,好似一股無形的、輕柔溫暖的念力,讓人通體舒暢,思緒清明。
衛生間里的宋葬也聽到了那些聲音。
他心中漫起一股暖流。
好像母親柔和慈愛的手,從他頭頂輕輕拂過。
好像只要那只眼睛徹底睜開,就能得到母親溫柔愛護的關注。
宋葬單薄的記憶里沒有親情,所以這種陌生的錯覺,其實非常蠱惑人心。
于是他閉上眼,又割
了自己一刀。
強烈的刺痛感令他清醒,玻璃碎片化作零散齏粉,灑落一地。
他再次睜眼,透過舷窗向外看,恍惚間,云層折射出了悚然的景象。
密密麻麻的白骨尸山。
環繞在天海城的所有山脈里,都掩埋著大量枉死的骸骨。
一具碩大到不可理喻的身影,盤踞在白骨之下,幾乎覆蓋了整座城市。
不知何時,祂已然緩緩坐起身,沐浴在暴雨里遮天蔽日。龐大腦袋埋在厚重烏云中,唯獨那只半閉的獨眼暴露在外。
祭祀圓盤的血色光輝從飛機上飛出,躍入烏云,與那只獨眼相互連接。
身為獻祭者,宋葬對祂的感知增強了數倍。
沒錯,那就是地母娘娘。
是一坨藏在天海城地底的、糜爛腐臭的怪物。
游客們喃誦的念力涌入祂身,又化作滾滾白黃濁液,從祂渾身潰爛的創口中涌出。
人頭蟲身的蠅群在祂周身盤旋著,形成大片大片的嗡鳴陰云。
宋葬定睛一看,發現那造型詭異的蒼蠅頭頂,鑲嵌著無數枚帶著紅血絲的眼珠。這些眼珠好似活物一般,敏銳追尋著他的視線,直勾勾回視而來。
這鬼地方,還真有萬面鷹
“臣哥,幫幫我吧。”
宋葬狠狠閉了下眼睛,聲音輕顫著低低請求。
“嘶”
蓄勢待發的小蛇吐著紅信子,算是應承。
緊接著,它變回了那團幽青火焰,順著宋葬的鮮血倏然四散而開,徹底沒入繁復華麗的圓盤中。
宋葬牢牢盯向連接著地母娘娘的血色光芒,看著它被儀法傳送而去。
陰森青火泛著不詳冷光,直接落在巨大的單目之上。
“滋啦”
劇烈燒灼聲蓋過了念誦與雷鳴。
謝春野覺得自己好像失神了片刻。
“別看窗外都別看窗外把遮光板全部拉下來,快點”
他背后泛起冷汗,一邊大聲指揮眾人行動,一邊迅速拉緊頭等艙的隔簾,將跪地祈禱的旅客隔離在經濟艙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