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在哪”
殷臣看她一眼,不緊不慢喝了一口牛奶,才好整以暇地回答“在我的肚子里。”
“荒謬。”她頓時臉色鐵青,握緊拳頭低低斥道。
“不,請相信自己身為母親的直覺,修女。”
殷臣似笑非笑,拿起銀質刀叉,慢條斯理切割著盤中肉排。
豬排脂肪豐富,順著紋理割開,沿刀尖溢出油光與汁水,泛起些許若有似無的血絲。
他抬起叉子,微微啟唇吃下一塊,沒有咀嚼便直接吞了進去,漂亮喉結滾動著,像個變態又優雅的食人魔。
“你很清楚,他此時就在我的腹中,需要很多營養。”殷臣眸光饜足,悠然補充。
“你想要什么卡佩閣下,我愿意付出我所擁有的一切。”
普渡修女閉了閉眼,視死如歸地妥協回答。
“別說得那么委屈,修女,是你先招惹我的。”
“
我究竟何時招惹過你”普渡修女聲音隱忍而不忿,自從你來利普頓入職,我一直以禮相待,由著你折騰那些異端惡魔療法,甚至容忍了你手下那一對襲擊護工、肆意通奸的狂”
殷臣倏然抬眸,冷冷打斷“在百年之前,卡佩家族世代都是弗蘭公國的附庸。而你在我面前做了什么你想毒死弗蘭大領主的長子,國王陛下血脈相連的親外孫,我誓死效忠的未來領主。
“你與領主的惡毒情婦同流合污,配合權貴打壓原配妻子,瘋狂斂財數十年,將無法掌控的病人扔進地牢,用人肉飼養出大量老鼠還要我繼續列舉嗎
“修女,你所招惹的不僅是我,還有千千萬萬無辜的虔誠信徒。你對不起天主寄予你的喜愛與厚望,更對不起你曾經拼死生下的孩子。”
普渡修女聽得滿面蒼白,沉默良久才苦澀地閉上眼睛“你所列舉的罪狀,我都可以認下,但我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
“我懷孕時,還不到三十歲。我的父母不愛我,我的家族更不愛我,他們將我當作鞏固權勢的物品,像一頭待價而沽的牲口。上帝對我悲慘的命運,也從未有所眷顧。
“我曾經唯一的寄托與庇護所便是這份信仰,我在修道院里、在教堂里沒日沒夜祈禱自己能夠被愛于是,我的孩子就這樣降臨了,猶如最最圣潔的天使。
“他愛我。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無條件愛著我的人,他愛著我的每一面,你不會懂這種感覺我丑陋無恥,貪婪自厭,虛偽至極,可他就是愛我,我又怎能不拼了命地愛他
“他沒有做錯任何事,卻如此凄慘地死在水盆里,從那一刻起,我的信仰一分為二,再也不可能歸于純粹。為了我無辜的孩子得以復活,我愿意付出一切代價,做出所有惡行
“卡佩閣下,您盡管鄙夷我的低劣吧,我就是問心無愧。我可以忍受一切報復,我可以死在老鼠窩里,我只求你,將我的孩子平平安安地還給我。”
殷臣沉默聽完她的血淚經歷,表情毫無變化,不著痕跡按緊腹部,強勢壓制住鬼嬰輕微的躁動。
心疼你媽了想跑出來安慰她想都別想他在心中默默威脅著。
倒是坐在遠處偷聽的宋葬,忍不住小聲感慨“母愛是最真誠也最瘋狂的情感,可惜我沒有媽媽。”
他甚至有些理解普渡修女的渴望,畢竟,有誰會不想被另一個人毫無條件地偏愛著呢
“我媽就不愛我,別同情她,我還挺羨慕你沒有媽媽呢。”徐蔚然喂飯的動作頓了頓,突然開口。
“為什么會羨慕”宋葬驚訝地抬眸看他。
“我媽控制欲很強,她為了報復我的青春期叛逆,為了讓我追悔莫及,趁我在上學時偷偷砍死我爸,然后自己吊死在了我房間的電風扇上。”
宋葬大驚“啊怎么會這樣”
“是吧,太神經了,她就是故意的。我學校是住宿制,等我回到家,三伏天,家里一扇窗都沒開
,臭得像糞坑,滿地都是雪白雪白的蒼蠅幼蟲。在餐桌上看見我爸光禿禿的腦袋,我差點跟著暈死過去”
說到這里,徐蔚然原本漫不經心的眼神真誠了幾分,告誡道“所以,沒有父母的你,其實也很幸運。千萬別在游戲副本中對父母角色抱有幻想,百分之九十都是變態神經病,超級大深坑。”
宋葬同樣真誠地點了點頭,光是幻想那樣恐怖的場面,他就不由心底發寒。他忍不住問“徐蔚然,你真的還好嗎”
徐蔚然嘿嘿一笑,露出白牙“當然啦,我有老婆了,現在是陽光明媚開朗大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