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如他老丈人獨孤信,還有久在公府廝混的念華,包括眼前這個李賢。李泰也就遇到什么重要時刻會將自己認真收拾一番,平常時候則就很隨意,忙起來干脆就不修邊幅,在這類人面前偶爾都要自慚形穢。
他腦海中尚自雜想,李賢并其下屬們已經來到了面前,連忙收斂心神抱拳作揖,同時口中笑語道“下封公遠來辛苦,府中雜務纏身未暇即刻來迎,還請下封公見諒。”
李賢卻并沒有即刻答話,而是上上下下認真的打量李泰一番,這才對李泰還揖道“請李散騎恕我無狀,實在心中好奇良久。不獨家人幾度致書告我,相關時論輿情近年來也不絕于途,全都是對李散騎贊不絕口之論。
如此眾口一聲,讓人不敢盡信,莫非此諸類是欺我自守鄉土、見識短淺,故而狂言虛夸人間本不存在的優異之士,憑此笑我無知今日得見散騎當面,才知群眾誠不欺我,而我也確是無知,憾不能更早相識啊”
李泰從不否認自己的優秀,各種夸獎聲也都聽得耳熟了,但李賢這番夸贊卻又夸出了新意,讓他聽來都不免沾沾自喜,連連擺手道“下封公過譽了,實在愧不敢當。人間才士不乏,我只是幸在與公相逢此間,得此一番勉勵,振奮不已、歡欣難當。”
兩人見面一番寒暄對話,氛圍倒是挺融洽,后方人群中李允信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仔細瞧瞧笑得跟朵花一樣的李賢,心中不免暗自狐疑,這還是他所熟悉的那個不茍言笑的老叔又或者這才是李賢的真容,之前未睹只是自己不配看到這張笑臉。
李賢似是感受到了李允信的目光,視線便越過李泰向后方的李允信望來。
僅只這一眼便讓李允信一路行來給自己做的心理建設坍塌大半,忙不迭跨步出列遠遠便向李賢叉手鞠躬,口中囁嚅片刻才用大概只有自己才能聽清楚的微弱聲音說道“見過下封公”
李賢雖然沒有聽到李允信的聲音,但從這口型上也能看出明顯不是在喊大叔,眸中頓時閃過一絲異色,視線快速在兩人身上游移片刻。
李泰自將這點小動作盡收眼底,但卻沒有主動說什么,只是邀請李賢先入防城歇息,并著令下屬州吏們趕緊安排原州人馬入駐營宿事宜。
李賢先微笑不語的站在一邊,等到李泰將事情吩咐完畢正待同往防城走去的時候,他便抬手指了指李允信并將之招手喚了過來,抬手拍著李允信的肩膀微笑說道“方今隴邊軍事正忙,阿奴不在當州典兵備戰,怎么來到了這里”
李允信聽到這話,頓時一臉的尷尬忐忑,期期艾艾不知該要如何回答。
李泰看到這家伙如此受迫于李賢的積威,便又開口笑語道“此番受命赴隴、調令倉促,不暇召回北州部屬,便就鄉訪招才力可觀的族屬親員聽用。”
聽到李泰這么說,李賢頓時又流露贊賞之色,拍打李允信肩膀的力道也更重起來,渾然不顧這家伙已經被拍的齜牙咧嘴,只是對李泰說道“李散騎果真慧眼如炬,隴邊雖然壯才諸多,但此徒于諸才流當中也屬翹楚之列,若能早得助濟,絕不會寂聲鄉土至今。但能得知遇便是幸運,人間不知還有多少才流白首蹉跎于鄉里呢”
李泰自能聽得出李賢言中略有幾分情緒,于是便指著李允信笑語道“長者教誨要銘記,有志不懼年高,白首猶可建功。懷才不遇誠是不幸,可若辜負所遇,則就是死不足惜”
李允信雖然是鄉里一霸,但在這兩人面前卻乏甚囂張的資格,聞言后只是連連點頭應是,全然不敢計較言中是否夾槍帶棒。
李泰也沒有再讓這家伙繼續飽受折磨,等到進入防城后,便擺手吩咐他協助州吏們去準備酒食宴席,自己則在防城都督府內中堂陪李賢暫坐。
兩人最初相見時氣氛尚可,彼此雖然素不相識,但還有李穆這一層關系存在,李賢也是打定主意要向李泰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