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見到此鄉隴西李氏族人們已經被李泰收復,且對自己還隱有疏遠之意后,李賢心里自是有些不爽,氣氛便有些尷尬起來。
李泰也從李允信處了解到近年來李賢家族對此鄉隴西李氏族眾們的各種資助,可以說是缺物給物、缺勢借勢,簡直就是當作了一家人在相處。
有一些老輩的或還有些固執,但包括李允信在內的年輕人們則就早就將李賢視作真正的宗族長輩,因為李賢不只資助他們的成長生活,更給他們安排各種機會、提拔他們的前程,有的地方做的比自家嫡親長輩還要周全。
別說這些鄉里少壯了,就連李泰自己在提起他猥瑣發育時期對他頗多照顧的賀拔勝,那也是感恩不已,也就是賀拔勝不想改姓李,要不李泰都得連夜扒族譜把賀拔勝給寫上去。
但他現在和高平李家的狀態就好比圍城,鎮兵豪強們想要列居世族高門之列,而他做夢都想將這些鄉資雄壯的鄉土豪強們吃干抹凈。
雙方之間的利益訴求倒也并沒有什么不可調和的沖突,反而是各取所需的互補,但彼此間卻仍需要一個恰到好處的契機,才能達成一種親密無間的聯合。
雙方各自輕啜慢飲著陶碗中的酪漿,過了一會兒,李泰才站起身來向著李賢深作一揖。
李賢見狀便避席而起,望著李泰發問道“李散騎這是做什么”
“是要多謝下封公多年來對鄉里親眾的關照庇護,說來慚愧,我也是就鎮之后察問鄉情,才知鄉里族屬近年來所遭邪情困厄皆需循借下封公之力才得紓解。累數年來,哪怕小惠亦可積成大恩,更何況”
李泰話還沒有講完,李賢已經臉色一沉,拂袖側身道“若李散騎是諷我越俎代庖,那大可不必。隴右與高平之間并無天塹阻隔,我與此鄉群眾情義相諧更勝余者,彼此之間凡所言論也不需要假于旁人口舌”
李泰見李賢反應如此激烈,便作啞然失笑狀,嘆息說道“今雖初見,但下封公若從武安公處知我,應知我非是固執舊陋之人。
此番道謝也是有感而發,日前決斷一樁有涉族屬的鄉怨舊事,自以為公允服眾,又恃此官身自覺能夠懾服群徒,但卻沒想到真正施行起來時,卻仍困難重重。故而有感過往數年,下封公對諸族屬無微不至的照拂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賢聽到這話,神情才稍稍一緩,轉又皺眉說道“李散騎所言是跨馬溝事我在行途之中對此也有耳聞,此事的確困擾此邊諸員許久,沒想到李散騎入隴未久便將之巧妙化解,行路所聞皆贊嘆之聲。難道還有什么余情未了是那氐胡權氏反復前言”
見李賢對這件事如此關心,李泰便也不再賣關子,便將以豪酋呂伏虎為首的一眾境內豪強們違反他的計劃并甩開州府、自己單干的情況簡略交代一番。
李賢在聽完之后,先是沉默片刻,然后又嘆息道“見利忘義、反復無常、短見庸識,也多是此鄉人情常態。我知李散騎在為難什么,你既然能夠構想前計,懲治這些違反前聲的鄉人想也不難,但若經官懲治的話,恐會影響到當下戎事,若就以鄉里勢力予以反制,則還未夠從容。”
李泰聽到李賢對自己的狀況和想法分講的這么清晰,也不由得感慨不愧是在這大亂世道中還能穩穩掌舵、帶領整個家族穩步上升的高平大豪,這李賢的確也可稱得上是一個人間清醒,并不像李穆那么好忽悠。
“不錯,我是希望下封公能出面將幾名刁頑鄉士稍作懲戒。”
話都已經講的這么明白了,李泰若再不坦誠,反而顯得自己居心叵測,索性便干脆說道“無論往年情勢如何,但今秦隴鄉情卻是不容異聲此戰征討涼州,若勝則商路暢通,利之所誘、若人心各異則必奸邪叢生,若是不勝,則需整軍再戰,更需要統合鄉情、募取鄉勇以長擊武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