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亦泠沒太明白沈舒方的意思,她只是能確定,先前的確是自己多慮了。
那些言官的彈劾,于他而言連撓癢癢都算不上。
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徹底放了下來。
可不知為何,明確知道自己不會和謝衡之一同被降罪后,亦泠又生出了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這世上,當真沒有能奈何他的人了嗎
沈舒方見亦泠陷入憂思,以為她還在擔心,便提議道“謝夫人,你也在家里憋了許多日子了,不如出去散散心吧”
既是出去散心,沈舒方便精簡了一大半侍衛,留四人前方開路,八人后方守衛,也就輕裝出行了。
不過她們的目的地也不遠,左右也就是上京城里逛一逛。如今又是寒冬,山林里樹木枯黃,估計沒什么好看的,最后便決定去登東冠樓,眺望上京遠景。
從謝府去往東冠樓,最快的捷徑便是穿過紅照巷,順著梨沁園去往東面。
這條路亦泠非常熟悉,光是聽著車轱碾過就知道到了什么地方。
不遠處隱隱傳來喧鬧人聲,沈舒方凝神聽著,念叨道“怎么這么吵”
亦泠還在兀自傷神,頭都沒抬便說道“大概是紅照巷里又出了什么熱鬧。”
說完,她忽然抬眼,打開軒窗往外看了眼。
紅照巷里果然擠滿了人,紛紛踮著腳伸長了脖子往某處看。
目光的聚集處,自然是這紅照巷里的亦府。
這是又怎么了
亦泠探頭看了半晌,看不出個所以然,連忙讓錦葵去打聽打聽。
不消片刻,錦葵就帶著消息回來了。
“夫人,好像是薛指揮使的母親和亦尚書一家起了爭執。”
薛指揮使
聽到這個名號,亦泠忽然有一股恍然若夢的感覺。
她的生活中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這個人,久到她快忘了,這個就是她上一輩子總算成功嫁了出去的夫君薛盛安。
可新婚那天,薛盛安被謝衡之調離上京,薛家人將她趕回娘家,亦泠便當他們都死了,想著這一輩子跟他們再不會有什么瓜葛。
亦家雖然把她送去了慶陽,但心中也跟她一樣厭棄薛家,如今怎么會在大門口起了爭執
“怎么回事”
見錦葵懵懂地眨著眼睛,亦泠心中一涼,“你不會就只打聽了這些吧”
錦葵“”
“哎,罷了。”
沈舒方在一旁好笑地看著主仆倆大眼瞪小眼,一揮手,派了自己的人出去。
不一會兒,她的婢女便回了馬車,將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詳細道來。
眾人皆知,薛盛安當初要娶亦泠就是不顧寡母反對一意孤行,等他出征東南,薛母立刻耍橫將亦泠趕回了亦家。
直到幾個月前,亦泠的遺物被送回上京,圣上親賜了牌位,薛母也裝聾作啞,只當自己兒子根本沒有娶過這個老婆。
原因自然是那些年上京人人猜測,謝衡之對亦家女兒愛而不得。
可這幾日,整個上京都在議論,謝衡之對他的妻子商氏是如何的情深義重。
聽人說他在周老太太壽辰當日,親口承認了他們家里一切都是“夫人說了算”,后頭還為了她夜闖鈺安公主的合歡殿。
整個大梁王朝,就沒有出過如此一往情深的男子
輿論由此又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