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們說話太難聽了。”裴如凇悶悶地道,“無法啟齒,總之是對殿下不敬。我實在聽不下去,就把那個人堵在了酒樓后巷打了一頓。”
聞禪虛心請教“那個人是”
“鄭衡玉。”裴如凇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很生氣,“就是殿下挑出的那三個駙馬候選之一。”
上次從宮中出來后,秦鄭二人已有冒犯之語,裴如凇當時礙著名不正言不順,不好正面發作,只得在心中暗暗記下一筆,留待日后清算。誰知今日晚間,他與朋友相約在酒樓會面,才落座不久,隔壁就吵吵嚷嚷地涌進來一群錦衣公子,還帶著三四個妖嬈嫵媚的歌伎。
那些人顯然張狂慣了,一坐下就吆五喝六地要酒,起哄為鄭公子賀喜,吹捧他成為駙馬候選,在皇帝面前露了臉,如今美名傳遍京城,錦繡前程指日可待。
鄭衡玉與眾人推杯換盞,被捧得飄飄欲仙,最后竟然摟著那妓女,醉醺醺地笑道“什么公主貴女,都比不過我們云芳可人兒,我才不稀罕”
裴如凇聽到此處,終于氣炸了。他那朋友也是個熱愛煽風點火的“想拾掇他還不簡單派個人給他送信,就說慕名相邀,請他到雅間一敘,到時候麻袋一套,順后窗推出去,神不知鬼不覺,隨你怎么處置。”
他主動包攬了釣魚的任務,裴如凇便帶侍衛長風到酒樓后巷等候。不消片時,頭頂一扇窗戶打開,頭套麻袋的鄭衡玉被人丟出來,摔在一堆雜物中,一邊破口大罵,一邊搖搖晃晃地爬起來。裴如凇當胸一腳將他踹飛出去,沒等他像爛泥一樣淌下去,又拎起來照著腦袋掄了一拳。
他一開始還嚷著你知不知道我是誰,知不知道我爹是誰,裴如凇卻始終不發一語,直到他再也說不出完整的話,只會嗚嗚咽咽地哀求,方才松手任由他癱倒在地。
長風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家從小到大甚至沒有高聲罵過人的公子,感覺從上次假扮琴師開始,他就不再是“溫潤如玉”,而是“隨心所欲”了。
裴如凇沒說得太詳細,又怕她多想,小心翼翼地保證道“殿下放心,我那位朋友是可靠的人,這事做的很隱秘,就算回頭追究起來,也查不到我身上。”
“韓儼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查不到你,查到大理寺丞頭上難道很光彩嗎”聞禪嗤道,“別藏了,手伸過來我看看。”
裴如凇才想起來,他和韓家二公子韓儼交好的事聞禪估計上輩子就知道,隱去姓名也猜得到是誰,只好乖乖地把手抬到她面前。
隔著麻袋,他手上倒是沒沾血破皮,只是麻袋表面太粗糙,擊打時沒輕沒重地蹭了好多下,所以有點紅腫。
聞禪“嘖”了一聲“大小姐。”
裴如凇耳朵微微發燙“以前家里規矩嚴,沒什么練習拳腳的機會。”
“回去上點藥,以后再聽到這種話不必理會,這道理還用我教你嗎”聞禪道,“流言處處都有,以后還會有更難聽的,你總不能靠雙拳打遍兆京。”
“我知道。”裴如凇嘆了口氣,“只是事情就發生在眼前,不做點什么實在難平怒火殿下也做不到完全不在意吧”
聞禪點了點頭,轉過臉看著窗外“不過我一般會想,站得越高,風越凜冽,這是躲不掉的。人只有埋在地下時,才不會被風吹雨打。”
裴如凇一怔,隨即低低地笑了起來,也循著她的視線望向窗外無邊夜色,并肩看這一夜盛極的滿月和人間煙火。
“躲不掉的話,那就一起淋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