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飯盛挺造本身數學不達標,他在編撰講義時主要是重物理概念,較少有數學演繹。
但也正是因此導致此書的難度大大降低,再加上他加了不少插圖,所以在日本很受歡迎。
后來在中國做教習的日本人藤田豐八便推薦了此書,并與王季烈合作,把這本書翻譯成了。
藤田豐八最初就想用“格致學”作為書名,但王季烈主張用中國古已有之且日文已經采用的譯名“物理學”一詞。
這個名詞的確很快為中國學術界接受,“格致”作為物理的譯名也就退出了歷史舞臺。
如果去看的話,各位肯定還會像看大清微積分教材一樣感覺頭皮發麻。
因為雖然它中下冊三冊、20萬字的篇幅聽起來不多,但竟然也是用文言文書寫,并且符號系統還是采用李善蘭的那套天干地支代替abcd的做法。
就算是李諭這種科學修養很高的人,看起來也非常痛苦。
其實又增加了門檻。
李諭看到了桌子上已經翻譯好上冊和下冊的王季烈版物理學,說道“晉余兄毅力堪稱令人佩服。”
讓一個壓根沒有什么科學基礎的人翻譯這種大學物理教材,多少有點難為人了。
王季烈卻說“我自從看到帝師所編入門教科書中用的西方符號系統后,深表憂慮。如此一來,豈不無法與我所寫大學堂用教材物理學通用”
李諭笑道“想要走上世界,使用這套新式的符號系統是必然之舉。”
王季烈搖了搖頭說“非也非也,如此激進,只怕學生們無法接受。”
李諭肯定不能把正確的做法改回去,于是說“先生似乎并沒有做過物理題,如果演算起來,字母與數字用起來要方便許多。”
王季烈說“我也會算數,并沒有覺得有什么困難。”
李諭問道“那您要是解個方程,做受力分析哪”
王季烈確實并不太懂深入的物理學,含湖道“我想也可以的。”
李諭說“如果先生試著解一道力學題目,就不會這么說了。”
王季烈身后的藤田豐八說“李諭先生說的沒錯,我之前也說要用西式符號系統,畢竟學習物理學之學生,必然要學習英文,并不會成為障礙。”
王季烈有點躊躇,他感覺自己的進步意識已經夠可以了,但在這一點上還是難以接受,“這不就是在完全的西化路線嘛還如何體現中學為體,西學為用之思想。”
王季烈終歸是張之洞的幕僚,對這套教育思想擺脫不了。
李諭說“既然是西學為用,自然就要用的舒服一些,恰恰這套符號系統就是在科學演算中最為舒服的。而且您肯定明白,這套物理學僅僅只是教科書,想要再進一步,需要學習的東西還有更多,那時候要讀的就是西方第一手文獻,終究要接觸字母。”
“似乎是有那么一些道理,”王季烈看著眼前的教科書,“帝師是全中國最懂科學之人,你的意思是直接就用洋人的字母”
李諭堅定道“必然如此”
李諭算是幫他做了個決定,王季烈說“帝師如此堅決,我也只好回去重新修改。”
帝師這個身份真是有用啊
雖然李諭不屑于此稱號,但不得不說,很多時候太好使了,省去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如果硬生生推廣,阻力還不知道有多大。
而且他作為一個穿越者,才真正明白什么叫所謂的“中學為體,西學為用”,與清末的理解可不一樣。
本身作為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孤立語簡單點說就是沒有英語里那些語法、詞形,完全依靠上下文關系,兼容能力太強,遠超日語之類的語言,根本不懼各種外來詞匯。
李諭找出自己整理寫出的那本數理符號入門,遞給王季烈“先生可以借鑒一下。”
王季烈翻了翻,薄薄一本,但條理很清晰。
李諭確實就是這種水平,作為理工男,廢話不多,要不寫個星球大戰也不會找呂碧城來潤色。
雖然他也曾經想過學習海明威的簡潔行文、短句多的寫作技巧,所謂“沒有技巧就是最好的技巧”。
結果發現人家其實是劍化無形,更學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