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的座席同樣有趣,普朗克這邊是李諭、皮亞諾等;而馬赫則與自己的追隨者奧斯特瓦爾德等人在另一邊。
別看物理學已經突飛勐進,但畢竟還是相對論誕生的前夜,量子力學也并沒有大放異彩,所以對物理學的質疑聲音并不少見。
馬赫這種帶著濃厚哲學色彩的物理研究者,支持者很多。
端上一份海鮮湯后,李諭小聲對普朗克說“教授,您為什么沒有堅決反對馬赫先生”
普朗克嘆了口氣“來羅馬之前,我剛去參加了一場國際物理學會議,會上一致通過了一項決議,希望平息當下廣泛傳播的對自然科學的攻擊。”
歐洲總是領先一兩個版本,現在其他所有地區,包括美國,對自然科學可是崇拜到家了。
李諭問道“現在所有一切不都是自然科學賜予的,有什么好攻擊的”
普朗克說“他們攻擊自然科學是精神和道德墮落的原因,是信仰和家庭的敵人,是對優秀文學的威脅。”
李諭恍然,突然明白了為什么龐加來說自己獲得文學院士后會受到那么多非難,原來并不只是因為“文學院士”頭銜,還有他身上數學物理學家的光環。
李諭說“馬赫先生擔心的也是這個”
普朗克說“有可能吧,他不是說了,不能完全讓物理學構建世界。但實際上他們應該看到,任何物理學者都沒有這樣的想法。”
李諭笑道“還真是杞人憂天,擔心的范圍太廣了,把子虛烏有的事情作為害怕的對象,與擔心遇到吸血鬼有什么區別。”
普朗克無奈道“可你無法左右別人的想法。”
李諭出主意說“看來教廷科學院很有必要多招幾個研究心理學的,心理學同樣是科學,懂得如何對待精神世界。”
普朗克說“我怎么忘了還有這個,多虧你提醒了我”
李諭說“其實他們根本無需擔心,科學的強大只會讓人們生活更好,至于藝術、文學、美學,也會因此發展得更繁榮,因為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嘛,寬泛點說,大家生活好了,才有好心情去欣賞藝術嘛。”
普朗克說“你真應該把這個觀點好好寫出來,很多人根本意識不到你說的。正好教廷教皇科學院創建,所有人都要寫一篇并不限主題的論文。”
李諭點點頭“我也想借著真善美好好聊聊沙文主義的危害,許多國家總以為欺負弱小是理所應當,搶奪了文物后就是自己的。如果只講弱肉強食,那么人類與動物還有什么區別。”
普朗克贊成道“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我在你這個年齡時可說不出這么有水準的話,這種成熟仿佛不屬于你這個年紀。”
李諭笑道“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我還巴不得當個無憂無慮的樂天派哪。”
晚宴后,李諭趕緊離開梵蒂岡去看看呂碧城和近衛昭雪。哎,李諭現在是意識到,帶著一個姑娘出來是美事,但帶著兩個就超級麻煩了。
她們兩個并不懂意大利語,窩在賓館里哪里都沒敢去,雖然一河之隔就是一些著名的羅馬景點,比如萬神殿、斗獸場。
李諭當然也不懂意大利語,所以把懂英語的皮亞諾拉過來作為向導。
皮亞諾看到兩個年輕美麗姑娘時,大為震驚“果然是風流少年,帶就帶兩個”
李諭笑道“同行,同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