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莉澤邁特納與奧托哈恩對核裂變的貢獻都極大。
簡單理解就是奧托哈恩負責了實驗部分以及化學部分,莉澤邁特納則在物理理論上奠定了核裂變的基礎,驗證了愛因斯坦質能方程蘊含的無窮能量。
“核裂變”的名字也是莉澤邁特納取的。
任何高精尖的科學或者技術,百分百要先有堅實的理論基礎,然后才能據此慢慢實現應用,想要靠“試”與經驗絕對沒有任何機會。
莉澤邁特納的功勞就在這,簡直可以說是“原子彈之母”。
人類從此掌握了恐怖的核能,也左右了歷史走向。
而莉澤邁特納本人與愛因斯坦一樣,是個和平主義者,美國的曼哈頓計劃曾經邀請她參加,她拒絕了。
“我要和炸彈劃清界限。”邁特納如此說。
此前慘痛記憶讓她實在無法釋懷,不愿再參與任何武器研制之中。
單說身邊的人,她就看到哈恩的兒子參加一戰失去了一條腿;普朗克的兒子因為參與刺殺希特勒的計劃而被納粹處死。
此外,二戰時期身在德國的奧托哈恩也反對制造原子彈,拒絕參與德國的原子彈項目。
兩人在這方面保持了一致。
不過當二戰結束,開始進行諾獎評選時,邁特納卻被忽視了。
1945年諾獎評委會并沒有給她授獎,只對奧托哈恩授予了1944年諾貝爾化學獎。由于戰爭的緣故,1944年的諾獎是1945宣布,然后直到1946年才頒發。
泡利、玻爾等大佬們對莉澤邁特納未能獲獎非常不滿,紛紛為她提名。
泡利是個懟天懟地懟空氣的懟神,認為邁特納成了一個錯誤時代的受害者,他曾說“在1944年,核裂變的重要性尚未被正式確認,化學家們主要對奧托哈恩的工作感興趣。如果當時人們就知道裂變是如此重要、如果這獎能在戰后頒發,那么很顯然,邁特納應該被包括在內。一個偉大的實驗得到人們理解常常需要好幾年的時間,這個實驗是在1939年做的,而大量關于裂變的工作在法國、英國和美國完成之后就立即被列入保密范圍,因此裂變的重要性未能及時得到普遍認識。她應該在哈恩獲得化學獎這一年獲得物理學獎,因為她在拿到她相信的硬數據之后不到一個星期就迅速改寫了這一理論。”
此后,莉澤邁特納獲得了多次提名,可惜都未能如愿拿獎。
而奧托哈恩的表態更讓莉澤邁特納傷心。
哈恩堅稱這些成果是他一人完成,邁特納只是助手的角色。
哈恩不僅沒有對邁特納的工作表示感謝,反而將她描述為一個滿懷憤懣的失望女子,對自己獲獎深懷嫉妒。
兩人三十年的友誼灰飛煙滅。
他們在戰后的分歧越來越大,莉澤邁特納是個猶太人,奧托哈恩是德國人。而奧托哈恩從不承認德國在戰爭期間犯下的暴行,只追求其他國家的戰后經濟援助,這一點讓邁特納很難接受。
邁特納參加了諾貝爾頒獎典禮,致辭時奧托哈恩又基本沒有提到邁特納。
邁特納更加難過,她給朋友說“我感到非常痛苦,哈恩在采訪中從來不會提到我,不會提到我們一起工作了30年。他的動機從某種程度看來是復雜的,他真的認為德國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越是這樣,他越要隱藏過去。結果,他在這里的時候唯一想到的就是為德國鳴不平。至于我,我是那被隱藏的過去的一部分。”
從此以后,兩人不再是朋友,更沒有在一起共事。
好在莉澤邁特納雖然沒獲得諾獎,仍舊獲得了極高聲譽,并成了瑞典皇家科學院外籍院士。在該院成立的200年歷史上,她是寥若晨星的第三位女性院士,前面兩位分別是1748年當選的伊娃埃克布拉德和1910年當選的瑪麗居里。
1968年,邁特納離開人世。巧的是,哈恩也在同一年逝世。
人生,不勝唏噓。
李諭并不太敢在他們的實驗室待太久,因為哈恩與邁特納搞的畢竟是放射性研究
不僅老美覺得放射性是好東西,歐洲這邊也不遑多讓,只不過沒有美國人那么瘋狂。
來到愛因斯坦的物理研究所時,李諭發現弗里茨哈伯夫婦也在。
“阿爾伯特,”哈伯沉聲問道,“你已經決定了”
愛因斯坦沉默片刻,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就這樣給她吧。”
李諭正好走進來,看到哈伯手中拿著一張寫滿字的紙,于是問道“發生了什么”
“李諭先生,你試著勸一下吧,”哈伯說,“你的朋友愛因斯坦已經寫下了最后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