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顧維鈞詳細闡述說
“所有德國膠州租借地、膠濟鐵路及其他權利,即應直接歸還中國。該地為中國領土完全之關系,不可稍有虧損;人民三千六百萬,自有歷史以來為中國種族,操中國語言,奉中國宗教。該地租與德國之原委,早為人所盡知。當時因教案問題,德人用武力要挾,中國不得已徇其所請。
“以形勢言,膠州為中國北部門戶,為自海至京最捷徑路之關鍵,且膠濟鐵路與津浦相接,可以直達首都。即僅為國防問題,中國全權斷不能聽任何他國于此重要地點,有所爭持。
“以文化言;山東為孔孟降生之地,即中國人民所視為神圣之地。中國精華,該省力量居多,故該省為中國全國人民目光之所集。
“以經濟言,該省地狹而民庶,面積不過二萬五千方英里,人口多至三十六兆,人煙稠密,競存不易,設有他國侵入其間,不過魚肉土著而已,亦不能為殖民地也。
“故以今日會議所承認之民族及領土之完全各原則言之,則該地之歸還中國,實為應得之權利。”
在談到文化時,顧維鈞那句“山東為孔孟降生之地,即中國人民所視為神圣之地”,就是電影中著名的“中國不能沒有山東,就像西方不能沒有耶路撒冷”出處。
顧維鈞的演講要更全面、嚴謹,照顧到了方方面面,滴水不漏。
最后,顧維鈞再次用巧妙的外交辭令說“日本軍隊為中國驅除德國勢力于山東,中國至為感激。
“英國于歐戰危迫時,仍能出兵相助,亦中國所深佩。
“其他聯盟諸國與德相持,使不能分兵東援,亦中國所不能忘。
“但感激之忱,雖至殷切,若竟割讓中國人天賦之權利以為酬報,由此再播將來紛爭之種子,則倘不力爭,無以對中國,亦無以對世界。
“所有中日在歐戰期內所訂條約、換文、合同等,因中國加入戰團,情形變更,該項條約等均應認為臨時性質,須交大會決定。”
鋪墊了那么多,感謝了所有人,最后一句話才是他的目的承認了日本現在占據青島的事實以及密約這個軟肋,又巧妙地轉換了問題角度,即“該項條約等均應認為臨時性質,須交大會決定”,爭取到了打消日本企圖從而重新商議的可能。
顧維鈞的表現如同教科書一般。
演講結束后,各國代表紛紛鼓掌,一一與他握手,與昨日日本講完后的冷淡表現完全不同。
看得出,至少在感性和個人層面,各國代表還是站在中國這邊。
可惜和會是個政治會議,最終牽扯的是利益。
自1月28日的這次會議之后,列強沒有再聽取中國意見,顧維鈞、陸徵祥等人也無從知曉列強私下里的交易是怎樣的,只能依靠與各國代表的接觸,了解一些列強協商的進展。
哎,就是這么沒地位。
不過除了英法美意日,其他所有國家都這個遭遇。
一直到兩個半月之后,陸徵祥在給北洋政府發電報告情況時還苦悶地說“國際對我情形,今日更殊淡漠。列強領袖訪問接洽之艱難,各界人物對華議論觀察之輕慢,種種情況,江河日下。關于我國山東問題,除美國善意維持外,各國要人對我態度雖無不表示同情,然每以種種事實之關系,口吻多欲吐而仍緘。總之,強權利己之見,絕非公理正義所能動搖,故協群力以進行,猶恐九鼎之難舉。”
大致就是說現在列強對山東問題的態度非常淡漠,僅美國出于十四點意見而保持善意;各國名流同情中國,但無法做出實際的支持;整個和會上,只見強權,不見公理。
李諭知道怎么個情況,不想摻和太多和會的事,以免去受那個鳥氣。
但他還是遵照與顧維鈞的承諾,在報紙上發了多篇文章呼吁學術界、文化界關注中國問題。
李諭的名頭響亮,居里、讓佩蘭、朗之萬、德布羅意哥哥,搞物質波的是他弟弟德布羅意等一眾法國科學家大佬都表示支持李諭。
在一場巴黎大學舉辦的學術沙龍上,他們還拿出了一封將呈交給克里蒙梭的聯名信給李諭看。
讓佩蘭說“克里蒙梭與英國首相勞合喬治都是強硬的人,不知道我們的聯名信可以起到多大作用。”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本人已經非常感謝。”李諭說,心中更感一種政治上的無力感,再次慶幸自己不是走仕途。
德布羅意說“當年院士先生曾邀請我去中國,可惜因為戰爭的關系,我與弟弟被軍隊征召,脫不開身。”
“沒關系,”李諭說,“你的弟弟情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