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送過來的孩童大多十一二歲,都是有過蒙學基礎的,教起來特別快。孫元化自己搞了一個班教這些孩子學習,同時他被允許獲得中等教育的課本,可以先自學。
這簡直就是在給‘革命軍’送人才。
這二十個孩子是拿了重金由家人陪同來的,到了反賊的地盤都戰戰兢兢。可當發現反賊這里一日三餐,還天天有肉,頓時人心大定。再得知學習好,考試突出還有不菲的獎學金拿,陪讀的家長立馬恨不能拿出鞭子抽自家孩子刻苦讀書。
這個時刻,孫元化算是充分體會到一年要花五十萬兩白銀發展教育所產生的巨大威力。他‘挑選’的孩子一入學,‘革命軍’教育部立馬每人發兩套校服——都是厚棉布做的好衣裳,又結實又保暖。就是顏色土了點,‘革命軍’還沒點開染料這個科技樹。
有穿還有吃,早中晚三餐,魚肉有的是,吃的真是比地主家還奢侈。‘革命軍’在京畿地區抄家,抄出來的糧食全部用來吃。故意讓底層老百姓來占便宜,就是要讓他們都吃好。大吃半個月,學生都能壯實幾斤。不少孩子消瘦的臉頰明顯鼓了起來,學習的盡頭更足。
這時候再讓這些孩子走,他們自己都不樂意。他們的家長甚至不斷寫信給各自的親朋好友,鼓動他們到天津來占便宜——不為別的,多吃飯也行哪。
由于這些孩子本身基礎就好,孫元化教了他們半個月,基本就能通過初小文憑考試。而他自己自學了半個月的中級班課程后竟然也學完了,就連某些小學奧數之類對普通孩子極難的知識點,他也完全掌握。
‘革命軍’內部,高小班的文憑基本上就是完成了六年制小學的課程。學完這些知識,孫元化卻再也不敢輕視這‘革命軍’的教育。因為里頭有好多東西,比如數學,要么是他老師徐光啟剛剛翻譯《幾何原理》的內容,要么是連他都沒學過的數學方法。
大多數人在日常生活中所需要用到的知識也就這么些了。而就這些簡單的知識,大明朝廷卻從來不重視。明廷取士考的是八股文,那些東西在實際生活中毫無用處。‘革命軍’教授的知識卻都是能在現實生活中用上的,學了這些東西就不是睜眼瞎。
現在孫元化又想起自己初入城時見到的那名對答如流的軍士,那應該就是個完成了小學教育的人。而這種人在‘革命軍’內部不說有幾萬,幾千總是有的。
“這便是幾千名不會吟詩作對,卻勝似吟詩作對的秀才呀。”孫元化自覺自己的學識應該還是要高過‘革命軍’這完成小學教育的人,可他總覺著有種迫切的危機感,“有幾千秀才充實,難怪這‘革命軍’壓根看不上原本的讀書人,難怪他們敢大肆屠戮大明官紳。”
原來‘革命軍’是有恃無恐,甚至嫌舊勢力太礙手礙腳,就想踢開算了,不想背包袱。有那么一瞬間,孫元化也恨不能像‘革命軍’一樣手持利刃把朝中蛀蟲統統殺光。可具體要殺誰?他只要一閉眼就會想到要殺掉的那些人幾乎都是跟自己有關系的。
小學課程學完,孫元化都沒去考相應的文憑。因為他問過了,后續的中學課程要去遼東的金州大學才能學到。于是他干脆耐著性子繼續教授學校的學生,同時他還發現了另一個寶庫——學校圖書館。
周青峰親自選編了小學圖書館里的書目,大量課外讀物能極大擴展學生的視野,激發他們的學習興趣。孫元化所在的學校是原本城內一座廟宇改造的,圖書館就在廟內的兩間廂房——說是圖書館其實有些夸大,其實相當于一個閱覽室。
可走進這個閱覽室,孫元化立刻就發現了寶貝——墻壁上掛著從《歷史地圖集》中復制出來的中國地圖。這份地圖詳細標注了大明以及周邊各國的地理位置。
看到這玩意,孫元化立刻愣愣出神。這地圖太精細了,超過他過去看過的任何一副地圖。而且它上面使用了比例尺,城市之間的距離一看可知。
孫元化出生的地方是后世的上海,他盯著瞧了半天,立馬就找到了松江府的江東高橋鎮。當他真的找到自己老家這么個地點,簡直狂喜。他又找到京城,找到天津,找到一個個他去過或者沒去過的地方。一時間真是心曠神怡,歡喜無限。
這閱覽室內坐著個不識字的老嫗,專門負責盯著看書的人,不許任何人偷竊,毀壞圖書。對于盯著地圖發愣的孫元化,她也見多了。基本上只要來這里看書的人見到這副地圖都要驚愕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