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木匠呵呵的搖搖頭,“過個幾年再說吧,現在是指望不上的。”
駕車的漢子又點點頭,閑聊完了就揮鞭趕車走了。桑木匠看著遠去的四輪馬車也是樂呵,馬車的普及也是一件提升生產效率的大事。否則運輸大量物資都能把人累死——過去的農業完全靠人力和少量畜力,勞動強度實在太大了。
“這路也得修一修。”桑木匠低頭看著坑坑洼洼的田間道路,“過去沒人在意這事,現在可不行了。唉……,要干的活太多了。不過要是等這些活都干完了,那光景真是叫人不敢想啊!”
在田坎邊坐了一天,桑木匠又在農莊里到處走走。他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復州東面,后世的莊河市附近。‘革命軍’打算在這里建個新的工廠,似乎想要開發丹東那邊的什么礦。他被調來支援建設,要搞幾個水力加工廠,就地解決建材的生產加工問題。
待了一天,桑木匠就要返回工地宿舍去,卻又看到之前送小麥去加工點的駕車漢子回來。這人去的時候還高高興興,可回來的時候卻有點心事重重。他就主動問道:“這是怎么了?加工點那邊沒空?”
“加工點那邊沒事,脫粒脫殼都很順利。烘干磨面還要等等,麥粒要浸水泡個半天。我干脆把糧食賣給了大帥派來收糧的人。”駕車的漢子說道。
“那你咋不高興的樣子?”
“我們農莊這幾天打的糧食都用來還去年的貸款了,收糧的人就在加工點那里守著。人家盤算了一下,說我們已經把去年的積欠還了一半,剩下的可以明年再還,不算利息。
現在田里剩下的麥子全是我們自己的了。現在牛多了,馬多了,溝渠也挖好了。明年打的糧食只會更多,說不定一畝地能有二石麥子。”
“那還不好?”桑木匠扭頭看向還在收割的麥田。這會正是下午五六點,夕陽下的麥田顯得格外金黃。那都是糧食啊!
“你們莊子幾百號人今年能可勁吃了。”
駕車的漢子卻又說道:“今年我們真不用繳稅么?過去交給官府的地租都要七八成,今年我們就只是把去年欠大帥的耕牛,種子,農具啥的用麥子還了。大帥還不要我們半分利息。我們現在頂多交了四成的糧食,剩下的就全是我們的了?我這心里可有點不踏實。”
交的賦稅少了,這莊戶人家反而害怕了。
可桑木匠還真能體會對方的心情。地里最辛苦的農戶卻往往吃不到自己種的糧食,這在過去太常見了。有些人種了麥子也不能吃,必須去換些小米之類的雜糧來吃。頓頓吃面粉做的饃饃,地主家過不上這樣的舒坦日子。
現在倒好,‘革命軍’說了兩年不收地租,還真就不收。大帥生怕地方上有人玩弄權柄,亂收賦稅,敗壞他的名聲,已經派了大量工作組到村子里來巡查——‘革命軍’強行規定,任何人不許多收農戶的賦稅。誰敢收就要誰的腦袋,這是鐵律!
今年糧食增產了,種地也輕松了,賦稅還少了,家家都能敞開肚皮大吃特吃了。這駕車的漢子心里反而想的深遠了,他就問桑木匠:“你說大帥都不收稅,他咋撐得住呢?
這又是給牛,給種子,又是啥農機,又是水力啥啥的,這得花掉多少錢哪?大帥要是撐不住了,我們豈不得完蛋?
加工點那邊的人都在議論。大伙就擔心北面的韃子又打過來,還擔心那些明廷的貪官又來禍害。不行呀,做人不能忘本喲,得給大帥繳稅才行。這次咱心甘情愿的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