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套插畫故事集里也許有十幾位甚至幾十位角色,在規定的時間內,很難每一位都畫的盡善盡美。
鐵路貓史金波旋克斯和劇院貓格斯。
這兩只貓大叔就是畫的沒有那么好的類型。
它們僅是兩張在畫紙上被制造出來的素描畫稿,被筆觸所縫紉出來的皮囊。
無論是油亮的大尾巴,還是斑禿的短尾巴之下,翻開來看,是一片純粹空洞的虛無。
顧為經在代入到這兩只貓的視角之時。
他能感受到明顯的遲滯與僵硬。
他沒有變成貓,而變成了操控著提線木偶的傀儡師,腦中的心念、手中的畫筆上發散出了無形的絲線,牽引著貓貓的四肢。
如果顧為經什么都不動,不有意的操縱著它們。
那么這兩只貓就會僵硬在那里。
一動不動,亦或像是無意識的游魂一樣,重復著被設定好的初始動作。
它們不會亂跑,不會亂叫,不會休息。
不論過了多久。
鐵路貓都會機械的從列車的一端,爪子里提著一盞汽燈,拖著它的大尾巴走到另一端,循環往復。而劇院貓則會趴在地上,舔著幾滴永遠也舔不完的殘酒,然后重復的念那句臺詞:“曾經,我扮演過一個幽靈……曾經我扮演過一個幽靈……曾經……”
好像念到一半臺詞就卡住的npc。
這兩張畫僅能算流水線上滾出來一般,被畫筆生產出的畫稿。
拋除技法的高低。
隨便找任何一個合格的插畫師,其實都能拿出這種級別的卡通設計。
顧為經沒有強迫癥。
他知道接稿接的多了,不可避免的會遇上類似的事情。
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藝術創作者,不管他是面對大眾的商業插畫家還是面對收藏家和評論家嚴肅的畫家,能夠對自己筆下的每一張作品都達到百分之百的滿意。
就好比再杰出的外科醫生也沒有辦法保持100%的手術成功率,再優秀的辯護律師也不可能保持100%的勝訴率。
就算有這樣的人存在。
那也不是他們技術好的結果。
而是對病例、案例進行最嚴苛的篩選和排除,只愿意接手那些非常十拿九穩,沒有任何風險性的病人、委托人的結果。
插畫家沒有那么多挑選合同的余地。
扣除掉那些畫完就被畫家銷毀掉的練習之作。
一個正常的畫家一生中的作品能有一半讓自己大體滿意,四分之一是讓他覺得驕傲的精品,在幾千張作品中,能有“五、六”張,達到了讓創作者覺得,能畫出這樣的畫,便此生無憾的作品。
那么。
這就是一個很幸運的創作者了。
顧為經沒有糾結于這兩只貓的代入感不足,現在讓他略微有些糾結的是另外一個難題——
在年老的族長貓,追逐打鬧的麥卡維蒂與巴斯托福,指揮著老鼠唱歌的珍尼點點,還有蕭瑟的格斯與干練的大叔貓以外。
他的心中還有一個模糊的影子。
它飄飄乎乎的在自己心中,任由其他六只貓自如的從它的身上穿過,好像那是一團薄霧。
無形無質。
帶著蕭蕭瑟瑟的清冷寒氣。
寒氣中,又有著隱隱的歌聲。
顧為經拿出手機,打開流媒體軟件。
現在的流媒體視頻軟件都有“共享放映室”的功能。
加入同一網絡放映室的所有的用戶,屏幕上所顯示的視頻進度和聲音進度將會被完全同步。
就和幾個用戶,大家在同一家電影院放映室里一起肩并肩看電影一樣。
這個功能設計主要是為了方便異地的情侶,或者出差的家長和他的孩子一起在晚上看同一部視頻,享受溫馨美好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