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蓮娜小姐喜歡酒井勝子的這份坦誠與率真。
“畫是你自己畫的么?”她反問道。
酒井勝子點點頭。
“那就行了。”
安娜頷首,又是淺而明艷的輕輕一笑。
真是不一樣——“聽別人口耳相傳的形容一個人,和真正面對面的和她交談,相互微笑,感覺是截然不同。”
酒井勝子在心里想著。
不久以前,就在這層樓里,就站在差不多的位置,聽著不遠處辦公室里父親和唐克斯館長的談笑聲,勝子還覺得在作品之外,藝術展覽上的聊天與交際,不少皆是程式化的彼此客套。
我在哪里見過你,你又在哪里見過我。
此間種種。
無數重復的人重復著重復的臺詞,發出重復的笑聲。
笑了一次。
便笑了一千次。
無聊、無趣且無味。
酒井勝子剛剛認為,自己已經總結出了人與人之間的社交規律,和伊蓮娜小姐短短幾句話的交談,就讓這個規律出現了謬誤與反例。
縱然輪椅上的女人,和她談的也是“我在哪里見過你”的故事。
伊蓮娜小姐一開口,感覺卻和自家老爸帶著甜甜圈式樣的牛奶與烘焙小麥粉氣息的交際話語,味道截然不同。
她太漂亮,漂亮到天然便是話題的中心,有一種凜然而嬌美的威嚴。
她太強大,強大到無需任何虛偽的客套,談話之間,自有一種我行我素式樣的真誠。
當對方那雙淺栗色的眼睛,看著你,從里面流淌出笑意的時候。
任何人都會覺得,那是黃金一般珍貴且純粹的笑意。
這樣沒有雜質的純凈笑容,是一個人一生中只能有幸遇到幾次的東西。
她真的是在對你笑。
不帶任何討好、奉承和者矯揉造作的歡喜。
安娜·伊蓮娜,從她出生的那一刻,她就從不需要有意討好任何人。
從不。
才見面了幾分鐘,至少有一點,酒井勝子發覺那些傳言是不太對的。
生活中,伊蓮娜小姐遠遠沒有江湖流傳或者視頻節目里表現出來的那樣難以接近。
短短的幾句交談下來。
勝子發現,人家是一個很愛笑的人,她能輕易的笑出整個城市都一同感到歡樂輕快的感覺。
“伊蓮娜小姐……”勝子開口。
“安娜,叫我安娜就好了。”伊蓮娜小姐笑吟吟對著這位發現卡拉奶奶遺作的畫家女孩說道。
“你看了我的那幅畫么?”勝子詢問。
“當然。”
那天。
等底下的種種采訪與合種活動都結束,游客漸少,逐漸要閉館的時候。
安娜便獨自一人行到樓下懸掛著酒井勝子作品的展臺之前。
《所謂“櫻花”》——伊蓮娜小姐輕而易舉的就看出了它是一幅構圖參考了西班牙畫家畢加索著名的反戰油畫《格爾尼卡》里的抽象元素,而創作出來的藝術作品。
那幅畫是畢加索以法西斯納粹轟炸屠殺西班牙小鎮“格爾尼卡”所創作出的超現實主義的作品。
這幅畫也是類似。
不過篇幅要小的多,也要鮮艷的多。
當時正是日本ntv電視臺所播出的反應南京大屠殺的紀錄片《南京事件》獲得新聞類獎項,并在日本本土引起爭議的當口。
畢加索在創作《格爾尼卡》的時候,只用了黑、白、灰三種顏色,便營造出了法西斯戰爭給人類帶來的痛苦、受難和獸性。
而這幅作品則使用了紅色、白色與黃色三種顏色。
它是鮮血、挽聯和土地的顏色,也是櫻花最常見的三種顏色。酒井勝子用更加印象派,也更加鮮血淋漓的直白方式,表現出了侵華日軍以所謂“櫻花”般的精神為名,在二戰期間所給人類帶來的痛苦、災難和犯下無法被原諒的獸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