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顧為經真的笑了出來。
他曾以為伊蓮娜小姐是一個強大的人,是一個熱情洋溢,情緒活躍,有一顆溫熱的內心的人,真的見面以后,顧為經才明白。
強大是真的強大。
她卻和世界上的很多人一樣,冰冷而麻木。
她不會傾聽,只會開價。
她像是一個胡鬧的迪士尼公主,揮舞著支票本,便以為自己可以買下這個世界。
她要以為他對自己予取予求,那就大錯特錯。
顧為經不接受要挾。
不管這樣的要挾,是不是價值三百萬歐元。
“你表現的像是一個童話里任性的王子,你以為手里握著卡拉的作品,就能對伊蓮娜家族揮舞寶劍,任意索取任意開價么?”安娜徹底的生氣了,“你不會那么輕易的如意的。我可以選擇得到它,我也可以選擇不得到它。”
顧為經以為他是什么?
手拿人質勒索贖金的綁匪?
伊蓮娜家族是顧為經手里的那幅作品最好的買主,也是會出最高價格的買主,她也確實不介意為了那幅可能卡拉祖奶奶的作品,多付一些錢。
但要是這樣,對方就以為能夠吃定自己,能夠要挾自己。
那么。
他大錯特錯。
安娜·伊蓮娜從來都不是一個會接受別人要挾的人,無論對方是不是手里拿著卡拉的作品。
對方可能搞錯了一件事情。
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事情是確定卡拉的那幅作品存在于世,是確定那朵鮮花曾在世界的某一處開放,是確定“然而,蝴蝶有知”,而不是一定要擁有它的。
擁有當然意味著某種圓滿,卻也只是錦上填花。
他的貪婪太過份的話,大不了,安娜干脆對外宣布,伊蓮娜家族將不會有購買或收藏那幅《雷雨天的老教堂》的意圖就完事了。
無論收藏界誰在炒作這幅作品,每個人都清楚,擊鼓傳花的游戲末端,最理想的接手對象,只可能是伊蓮娜家族。
伊蓮娜家族宣布這個消息后。
不僅顧為經會少了最好的天然買主,對于藝術市場投資者來講,沒有了伊蓮娜家族的托底,市場信心也會大減。
“最后一次,300萬歐元,一口價。”
安娜坐在咖啡桌邊,身體坐的很直,肩膀維持著一種協調的平衡,淡漠的說道:“我向你保證,這是你從我這里得到的最終的,也是最后的現金出價。不接受還價,也不接受協商。你搖頭,交易的大門對你從此關閉,你說不,交易的大門對你從此關閉。你從這間咖啡館里離開,交易的大門也對你從此關閉。”
“我不會再為你那可笑的藏藏揶揶的貪婪,多出那怕一分錢。”
女人望著男人的眼睛,胸口有一陣說不清楚來由的隱痛。
再去追究剛剛的事情,已經沒有了意義。
但在談話的最后一刻。
她還是無法維持住完美的平靜從容。
“我是對你有期待的,你知道么!顧為經,我真是對你有期待的!無論是那篇論文,還是畫展上作品有關抄襲的疑云。我真的是想要相信你的。可你真的讓人失望。”
女人咬著牙,恨恨的說道,“幾分鐘前,你還在那里堅持說不知道卡拉和伊蓮娜家族的關系,還在那里堅持,卡拉不是《油畫》雜志格言上的k女士,還在那里堅持說不知道,卡拉,就是那位被關在地窖中死去的女畫家。”
“你的回答真讓人失望。這不是我想聽到的回答,這也不是我應該聽到的回答。顧為經,我給過你收獲友誼的機會,你浪費掉了它。現在,我給你收獲金錢的機會,但我希望你在意圖進一步糾纏之前考慮清楚,這是你最后一次,從伊蓮娜家族這里,得到什么的機會——”
這是強有力的威脅。
伊蓮娜小姐恨恨的瞪著這個讓她變得如此心煩意亂的男人。
對方大概也沒想到她會說出如此決絕的宣言。
咖啡桌對面的年輕人一下子怔住了。
——
咖啡桌后面的顧為經一下子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