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灰姑娘有了南瓜車和水晶鞋才成為了灰姑娘,而是有了灰姑娘,南瓜車和水晶鞋才有了意義。
而有了愛,作品也才有了意義。
顧為經眼神寧靜的看著那些展臺。
那些在愛之中迷茫,在愛之中痛苦掙扎著的前輩藝術大師們,他們當初未必就不渴望平淡而寧靜的幸福,也未必就沒有意識到“愛”的復雜性與“愛情”的危險性吧?
只是愛太過瑰麗,又太變幻不定。凝視的久了,便想要靠近些,靠近些,再靠近些。據說,在懸崖邊凝視了深淵久了的人,便會有一種想要跳下的沖動。
愛不同于懸崖更非深淵。
但盯著愛太久的孤獨靈魂,也總是會忍不住想要抱緊愛,無論它會不會讓自己身處荊棘。
顧為經回看了展臺一眼。
然后他轉回身,嘴角露出淺淡的笑意,心情愉快的抱著阿旺去寵物醫院看脂肪肝去了。
濱海區的日頭正好,一片云都沒有。海藍的像天,天藍的像是鏡子,巨大的鏡面之下,年輕人的步伐剛健有力。
走進荊棘也許會讓受傷,會讓人丟失方向。
而沒有了愛。
卻就直接失去了走下去的勇氣。
“我畫了一幅多好的作品啊。”顧為經告訴自己。
《新·三身佛》與《武吉知馬》全部都是宣講“愛”的作品。
人與人之愛,人與環境之愛。
它們又都只是個殼子。
藝術家把“愛”這個字眼寫滿了展板介紹的每個位置,卻又不曾真正的相信愛的力量。正如售賣百科全書的上門商品推銷員喋喋不休的為你宣傳購買了這套書多么包羅萬象,購買了這套書能夠獲得多少多少的好處,卻自己始終不曾認真的讀過那套手中書。
而無論是《人間喧囂》還是《陽光下的好運孤兒院》。
顧為經沒有說那些關于愛的深邃字眼。
但如果把愛從他的作品中減去,它們就會變成完全不同的作品,甚至是表達完全相反的意味。
正因這個如此淺顯直白的道理,后者才成為了更好的作品。
——
“真正的藝術,應該讓本想要掉眼淚而眼淚掉不下來人們掉下了眼淚。”
——中·吳冠中
——
伊蓮娜小姐坐在孤兒院的院子里。
她隨手將艾略特為她拿來的一朵玫瑰花的花葉片摘下,連同手中的紙頁一起,全部放在了圣母像前野草荒蕪的土地上。
來到仰光的飛機上,在白色天鵝一樣的達索ex2000型私人飛機在41000英尺的高空優雅的飛躍大海的時候。
安娜原本想動筆去寫一篇禱文。
如果她覺得卡洛爾真的在那間老教堂前畫下了被她藏匿在世界盡頭的畫作,那么安娜就把這篇禱文留在那里,用來祭典150年前曾經那位伊蓮娜小姐的人生,去紀奠對方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