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告訴卡拉。
在這個故事的最終,一百五十年以后,世界終究還是記起了她,她還是用自己的力量,戰勝了伊蓮娜這個姓氏所帶來的約束。
如果她覺得這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卡洛爾并沒有在那座老教堂前畫下她的作品。那么安娜還是會把這篇禱文留在那里,用來祭典150年前曾經那位伊蓮娜小姐的人生,去紀奠對方的失敗。
安娜告訴卡拉。
很遺憾,她真的努力了,她的作品依舊杳無音信,但自己會依舊尋找下去。
成功固然永遠值得紀念。
失敗也可以是帶給她力量的失敗。卡拉的作品不以實質存在物質世界之中,卡拉作品卻依舊能以精神存在在她的心中。
蝴蝶有知。
安娜也有知。
如今。
四個小時以后,安娜坐在好運孤兒院院中的輪椅上,她相信了顧為經論文中的那個故事,也相信了卡洛爾確實曾經在這里提筆作畫。
安娜卻沒有寫好那篇禱文。
人生少有的伊蓮娜小姐看著自己寫好的文字,卻怎么也覺得不夠滿意,那些贊美似是總有些空洞,像是個華麗而精致的空籠子。
卡拉奶奶一生都不喜歡華麗而精致的空籠子,她就不要用空籠子一樣的文字去紀念對方了。
所以安娜改了主意。
從采訪豪哥的辦公室里出來以后,她便吩咐艾略特秘書,為她準備一本茨威格寫的《巴爾扎克傳》。
茨威格自然不可能是卡拉最喜歡的作家。更不可能認識卡拉。對方出生在1881年的維也納,在作家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卡拉就已經死去了。茨威格家境富有,在維也納上流社會中度過了優渥而無憂無慮的學生年代,直到后來,他在游學中見到了另外一個人和他生活環境截然不同的世界。
黑暗泥濘的生活并非都是骯臟烏黑的,光彩亮麗的世界也未必如他想象的那樣光彩亮麗。
這樣的游學完全改變了茨威格的人生。
安娜想象著,如果卡拉又活了二十年,如果她真的像自己夢想的那樣成為了一位女畫家。
都生活在世紀末的奧地利的兩個人,應該會挺有共同語言的。
她大概會很是喜歡茨威格的作品與文字風格。
巴爾扎克則是卡拉奶奶生前最喜歡的作家,那時代貴族小姐能夠閱讀到的通俗文學作品不算少,卻也不算太多,巴爾扎克的風趣幽默很程度上緩解了卡拉內心的孤寂。
茨威格也有點被埋沒的作家的意思。
他死后作品在世界范圍內大獲成功,卻在自己的故鄉德語世界幾乎被人遺忘。直到死去一百年后,再一次被人所記起。
這本《巴爾扎克傳》,同樣是茨威格“藏”在故紙堆里的遺作。他生前并未發表,死后被后人在一大堆文稿集中,找到了這本他已經完成了的整理著作。
總之。
所有的事情都很應景。
唯一不夠應景的就只是這個世界終究不可能以安娜的意志而轉移,艾略特在新加坡的時候,為她及時的送來了那本相對大眾的歌德的詩集。
這一次,對方找了附近好幾個書店,確實都沒有能找到安娜要求的東西。
安娜最終對著電子版,手抄了幾行茨威格寫給巴爾扎克的獻詞,抄在她的手賬本上,然后撕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