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
年輕人的心猛的被抽緊了。
他想起了第一天的晚宴上和父親一起看見的搖晃著小肚腩,像穿花蝴蝶一般,在酒宴的現場四處轉悠的油乎乎中年人。
楊德康。
曹軒本人的私人助理。
自不必說,晚宴現場有的是人會向老楊詢問曹軒最近怎么樣,老爺子的身體好么,老爺子難道來看獅城雙年展了么……
可惜。
老楊實在是太能油。
曹軒希望低調,所以這些問題全部都被老楊輕描淡寫的打著哈哈,隨手直接敷衍掉了。
唐寧又是辦畫展,又是開畫廊,又要沖身價,又要搞營銷,還想獲大獎,她屬于一個藝術家職業生涯里最忙碌,最“入世”的階段,一年四季全球到處飛。
再往上。
頂級藝術家們就有點由“入世”轉為“出世”的狀態了。
畢加索晚年呆在南法普羅旺斯的小莊園里,莫奈種著他的小蓮花,馬蒂斯在法國尼斯修著他的小教堂,吳冠中搞了個小餐車大街巷轉悠著采風……
該泡妹子的泡妹子,該養植物的養植物,改行搞土木工程的搞土木,愿意畫畫的安心畫畫。
全世界能拿的榮譽已經都拿遍了,該享受的風光全都享受過了。
已經是開宗立派的大宗師。
站在山巔之上,他們反而更加追求一種內心的安寧與精神世界的富足。
換句話說。
有些大藝術家是很“佛”的。
人世間的紅塵擾擾,他們不是很在乎,就過著自己的生活,每天的日程安排都很是簡單樸素。
曹軒一年到頭幾乎沒有幾次在公眾場合露面的經歷,老人家就在大學里安心教著書。
閑雜事情都交給身邊人處理。
再加上曹老沒簽畫廊,沒有經紀人。
楊德康就一定程度上的起到了曹軒經紀人的作用。
老楊并非一年到頭都陪在曹老身邊,也有很多雜七雜八的工作,和某個美術館談談展覽項目,處理處理拍賣會的事項,談談一些藝術品捐贈事宜……再說,楊德康自己也會接到一些行業內的邀請。
請他做學術嘉賓的情況也有。
在曹軒、伊蓮娜小姐面前,老楊是舔狗。
在唐寧、劉子明面前,楊德康是拎包小弟。
換成在外界的場合老楊也是正經名校畢業的高學歷高收入的文化人,是堂堂的楊老師好伐!
圣羅蘭的創始人伊夫·圣羅蘭,也是給克斯斯汀·迪奧當助理小弟起家的。
在場的多數嘉賓,包括崔小明父子在內都沒有多想,看到劉子明出現的時候,他還在內心中想,楊德康來新加坡,主要目的可能是來找劉子明的。
隨著林濤和唐寧二人的接連出現。
事情的味道……便不太對勁了起來。
楊德康、劉子明、林濤以及唐寧,這些名字被連在一起——
再想想看,世上有幾個人,能讓唐寧放下那些瑣事,來到新加坡的這間歌劇廳,百忙之中看一場講座。
尤其,還是在唐寧本人也許不太情愿的情況下。
答案如何,一點也不難猜不是么。
崔小明面沉如水,臉色鐵青。
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很有可能做錯了一些事情。
崔小明自覺已然盡可能高估了曹軒對顧為經的看重程度,卻沒想到,他依然還是判斷錯誤了。
崔小明已經不太在意魏蕓仙會不會出現在這里了。
他開始擔心,一些更可怕的事情。
崔軒祐腦袋前探,脖子越抻越高。
光頭大叔緊緊的盯著前方唐寧的身影,他注意到了cdx畫廊亞洲區的藝術顧問起身,拉著畫廊的那位自家參展畫家,小跑著跑到唐寧身邊,正在說著什么話。
“小明,我過去一下,去問問情況。”
崔軒祐皺著臉,出聲說道。
他現在不在乎會不會被尷尬的晾在那里了,就算真被晾在那里,他也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