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內有些安靜。
其實在場的很多觀眾,甚至是很多嘉賓心中的感受稱不上多么強烈。
沖擊有歸有,也沒有特別大。
50到100萬美元的估價是在《雷雨天的老教堂》毫無爭議的前提下才能拿到的。印象派的作品貴歸貴,總貴不過達芬奇。
顧為經和酒井勝子那篇論文的權威程度,也遠遠比不上《救世主》身后的那個龐大的頂級學者研究團。
更別提他還在《油畫》雜志的采訪初始,便遇上別人的騎臉質疑。
種種debuff加持下。
多數人都覺得,顧為經只不過是決定捐出一幅本身就充滿爭議的油畫作品而已,肯定沒有他現場宣布捐個50萬或者100萬美元來得轟動。
嘉賓們的竊竊私語,更多的是被顧為經此刻的強硬的姿態所打動了。
想要獲得利益回報的當然不都是騙子。
可若真是騙子。
花了這么大的功夫造假,理所當然必須要獲得什么利益回報才對。
所謂回報。
無非名利二字。
拋除無法被準確估量的“聲名”以外,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愿意在鏡頭面前做出這樣的姿態,已經很可以了。
安娜不一樣。
她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更理解顧為經這個行為的意義與重量。
顧為經并非捐掉了一張充滿質疑和不確定性的藝術作品,甚至也不是捐掉了五十萬乃至一百萬美元,
比那多的多。
就這周一。
她才為了《雷雨天的老教堂》報價三百萬歐元。
這意味著顧為經至少捐掉了三百萬歐元,甚至更多。
“要是我拿到它,也會做出相似的選擇吧。”安娜不禁想到。
如果當初她買下了那幅畫,大概率也會選擇捐掉。
伊蓮娜小姐清晰的明白,自己與顧為經,他們兩個人做出看似一模一樣的選擇,所需要的魄力是完全不同的。
三百萬歐元對安娜來說,是錢,也不是錢。
說三百萬歐元是筆小錢,會顯得太做作何不食肉糜。
可……
又算得了什么呢?
光她的那架能核載16個人進行遠洋洲際飛行的飛機,每年的養護費、燃油費和機組人員的工資,就要這個數字。她所繼承的那些公司股份,每個月所帶來的財富估值的增長速度更是數倍于此。
對穿著舊襯衫和《油畫》雜志藝術經理在咖啡館里會面的年輕人來說。
一張價值300萬歐元的油畫的重量,絕不會遜色于安娜捐掉的價值幾十億美元的數萬張油畫作品的重量。
有沒有那幾十億美元。
那上萬作品是擺在家族收藏庫里還是家族博物館里。
她都是伊蓮娜小姐。
她日常生活不會有任何的變化。
幾百萬歐元,卻是一個能夠徹徹底底,改變顧為經人生狀態的數字。
世上幾乎沒有人,能夠擁有你所擁有的條件,伊蓮娜編輯,酒井勝子這樣對她說。
倘若沒有這些天的幾次對話,沒有好運孤兒院里的經歷,安娜依然會為了顧為經的行為而歡呼鼓掌,但她的情緒會更加接近于臺下竊竊私語嘉賓。
她是絕計不會對眼前的一切,有這么深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