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的四十余年里,他極少會露出帶著此般直白暢然的笑容,把旁邊注意到這一幕的唐寧都直接看的脖子差點落枕。
“你……有這么開心?”
唐寧扭過頭,愣愣的看了這一幕。
她驚呆了都。
至于么?伊蓮娜小姐不過就是拿出了一張古董船票而已。
這笑點到底在哪里啊,喂!
那是顧為經的論文,又不是他劉子明的論文,抽瘋了吧這是。
“沒事,我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劉子明搖搖頭。
他收斂了笑容,眼角卻還帶著笑意。
他覺得這個世界真是好玩。
他曾完全不在乎顧為經的感受,覺得沒有必要在乎對方到底是鹽還是砒霜。
劉子明曾猶疑不定,躊躇著是否應該把罐子直接擲進垃圾桶里去。
現在。
他意識到若是自己這么做了。
那么,在面對更強者的時候,面對相似的事情,在霸道的《油畫》雜志社面前,人家也不會在意他劉子明的感受,不在乎他到底是鹽還是砒霜,如果心中有所懷疑,便也會一起連著罐子擲進垃圾桶。
「面對一片羅勒葉,你看到的到底是母牛的屁股還是阿爾卑斯的群山,還是干脆像我一樣,就只看到了一片羅勒葉,答案本身不包含任何道德意味上的評判。很難說哪一種是更好的,哪一種是更不好的。就像路邊的野花和花瓶里的假玫瑰,也很難說哪一種是更好的,哪一種是更不好的。問題只在于那一種景象更觸動你。而它們觸動你的方式,又決定著你是誰。」——曹軒在寫給劉子明的信上這么說道。
“你看待這個世界的方式,被這個世界觸動的方式,決定著你是誰的同時,也許也決定了這個世界怎么看待你。”
這話聽上去像是劉子明最為討厭的庸俗無聊沒營養的心靈雞湯。
可是。
真公平啊,不是么?
因果循環,從來都報應不爽。
他在猶豫想要踩死顧為經的時候,他在思索躊躇,想要向著顧為經投擲致命的武器前的最后一瞬,被觸動了。
劉子明改變了主意,遠遠將它拋進了海中。
三天后。
回旋鏢帶著雷霆呼嘯而至的時候,于是,也在接觸他前的虛空中溶解,化作一陣撩起發絲的輕風。
雖說。
那樣的情景源于劉子明最糟糕的想象。
顧為經只是張泡沫包裹紙,劉子明怎么都能算是很硬的鐵釘,《油畫》雜志就算穿了鑲嵌鋼板夾層的靴子,也不會沒事踩鐵釘玩。
與情與理。
《油畫》雜志都沒有任何必要為了顧為經和劉子明死磕。更有可能的情況,就是隨著那些材料放出,它們便直接把顧為經扔下了船,放棄掉了。
盡管如此。
劉子明還是很慶幸,自己沒有枉作小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