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不是什么《泰坦尼克號》式樣的電影,束縛住蘿絲的是她的母親,是她的未婚夫,是她的家庭。
蘿絲選擇躍向大海去逃離束縛。
而在伊蓮娜小姐自己的故事里。
蘿絲是她。
她的母親,她的未婚夫,這所有的所有,同樣也是她自己。
人無法通過沉浸在陽光明媚的幻想里去逃避現實,人同樣也無法通過躍向大海去逃避自己。
她只是在通過憂郁的幻想來獲得心靈上的安慰。
蘿絲寧愿面對死亡,也想要去掙脫家族的束縛,在這個愛情故事里,她的身體是不自由的,她的精神是自由的。
而安娜。
她連《油畫》雜志的事情,都猶豫不定,掙不開,也放不下。
她哪里能做蘿絲呢?
伊蓮娜小姐講這樣的話,只是一個充滿復雜心態的玩笑而已,就像畫好妝,在舞臺劇里扮演著朱麗葉。
蘿絲和杰克或許是天生一對。
她想要扮演蘿絲。
但她又終不是蘿絲。
有趣的事情恰恰也在此處,伊蓮娜小姐相信身邊的年輕人聽出了那只是一個玩笑。
她在無聲邀請著對方演一場角色扮演的舞臺游戲。
世上也許有一百萬人愿意陪她玩一場這樣的游戲,倘若此刻她身邊站著的是她的奧勒。
在安娜話音出口的那刻。
對方便已經開始脫上衣,翻欄桿,望著她的眼睛說“youjup,ijup!”了。
她那么美,他崇拜著自己,追求著自己。
既然是舞臺劇,那么一起演一場《泰坦尼克號》又有何妨呢?
奧勒會和她一起沉浸在這樣突如其來的瘋勁之中,一起快快活活的演上這出關于調情的游戲。也許伊蓮娜小姐會終于愿意在這出舞臺劇的最后,把對方所一直渴望的東西,把她的吻賞賜給對方。
倘若奧勒真的表演的非常非常的好的話。
那么。
也許伊蓮娜小姐也會任由那貪婪的,虛幻的欲望火焰把自己吞沒。
既然生活里的命運已經注定了。
那么何妨在舞臺上長夢不醒呢?就像大文豪巴爾扎克寫給追求者的文獻里的那座幻想中存在的盧浮宮。
人生中有那么一個瘋狂的晚上。
她是蘿絲。
她是普拉特爾的春日公園里的鄉下姑娘。
這便足夠了。
就像茨威格的結尾——“她害怕這漸趨明亮的,更加清晰的白天的到來,但她又慢慢地開始回想起來,它像行將消散的陽光照進她如此昏暗、陰郁的生活。她忘記了即將到來的一切。”
她。
安娜·伊蓮娜忘記了即將到來的一切。
這就足夠了。
如果一個演員演的足夠好,那么在帷幕降下前的片刻時光,他會忘記自己的真實身份,真的以為自己是位英雄亦或國王。
“不。”
安娜想了想那樣的場景。
她又搖了搖了頭。
比起她會任由繚繞的火焰,將自己和奧勒吞沒,更加有可能的事情則是,在奧勒開始和她扮演舞臺劇的這一瞬間,在他對自己說“youjup,ijup”的那一刻。
安娜就對這件事情失去了任何興趣。
她會意興闌珊。
她又變回了那個冷若冰霜的女人。
她。
安娜·伊蓮娜,她從來都是一個這么難以討好的人。
即使這是一場舞臺劇,身邊的顧為經依然只用一塊石頭一般的語氣,說了句“不,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