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當時雜志社的董事會估計全都以為安娜掛了。與新加坡雙年展組委會對顧為經的處理方式類似,這種時候怎么能夠說死人壞話呢?那篇近乎于悼念性質的藝術紀念特刊顧為經也看了,上面把安娜夸獎的天花亂墜。
不管那是不是演技,布朗爵士接受媒體采訪的時候,眼睛全都是紅的,甚至改口說她是布朗爵士一生中見過的最有才華的藝術編輯。
結果。
藝術特刊賣爆了,然后現在人家人沒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就真的很尷尬了好吧,之前說的那些不要錢的漂亮話,還算不算數呢?以后還怎么爭呢?
有一種相對無言的美。
在那天夜里。
伊蓮娜小姐是個在大海里努力撲騰著,需要顧為經跳下去把她撈起來的落湯雞。
而在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地方,她都是如此的光芒璀璨,照得其他人都黯然失色。讓媒體們幾乎都已經完全遺忘掉了那個獅城雙年展。
連顧為經身上現在所獲得的關注和追捧也僅僅只是因為大家目前采訪不到安娜。
那僅僅是因為他貼著人家比較近,而被無形之中反射上去了些許光亮。
月亮本不發光。
它只是靠近太陽。
“它可能會讓有些人嚼舌根,懷疑你寫文章的時候,有主觀的立場傾向性。”
顧為經說。
“我們能算是朋友?大家可能會認為,你那么夸獎那幅畫,不是因為作品本身,而是因為我們兩個一起遭了難,又一起獲救。”
“不。”
伊蓮娜小姐搖了搖頭。
顧為經愣了一下。
他皺了皺眉頭。
他是很敏感的性格。
敏感的人總是習慣于去讀空氣。
主治醫生和顧為經聊天聊了很久,說了很多勸慰人的話,而他偏偏聽出了對方含蓄未講明白的言下含意。
安娜搖頭的言下含意是什么呢?
敏感的人很害怕自己主動上趕著湊過去,然后又被人冷冰冰的一把推開。
顧為經清醒之后向護工詢問過伊蓮娜小姐的情況。
對方說她很好,身體沒有什么問題,只是聽說有接不完的采訪,所以這兩天工作起來很忙。
想想就知道。
這都好幾天了,要是伊蓮娜小姐想要來看他,早就可以來了。
沒有。
人家要忙著工作。
顧為經那時候就應該讀明白這種疏遠所蘊含著的言下之意了。
在船上在島上,顧為經救了安娜,照顧了她。伊蓮娜小姐也救了顧為經,照顧了他。
兩個人很難說誰欠了誰。
如果還有些余的,安娜也給了提了很多個人畫展相關的建議。
島上是島上。
人是活在社交圈里的人物。而非活在汪洋上的一片孤島。
安娜冷處理的言下之意就是,人家不喜歡這樣的私人關系繼續延續下去,給兩個人日常的工作造成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