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為經雙手合十。
“我對此非常非常的感激。”
“難道——”他反問道,“做為一個繪畫評論編輯,策展人,或者經紀人,彈鋼琴似乎和它們都沒有職業上的硬性連接。可您還愿意彈鋼琴不是么?難道,伊蓮娜小姐,在你的心中,彈鋼琴也是在浪費時間么?”
年輕人不明白,話都說的這么清楚了,安娜為什么就是不能給他更多的空間。
“哦?”
女人笑笑。
“說到這個,既然你問我了,那我回答你,答案就是——我不知道。”
“我完全不知道彈鋼琴是不是一件在浪費時間的事情。我自己彈鋼琴肯定不是,但是嘛,給你彈鋼琴就不一定了。”
“你說,我和馬仕三世所提出的推遲畫展的建議讓你感到沮喪,你說這是一件讓人喪氣的事情。”
安娜松開抱在一起的胳膊,也和顧為經一樣,舉著雙手比一了個引號表示強調。
“那你知道什么是‘沮喪’么?”
“給你彈鋼琴。”
女人自問自答的說道:“給你彈鋼琴就是一件喪氣的事情。彈鋼琴本來應該讓人感到開心,但給你彈鋼琴就讓我感到喪氣。”
“你不在這里,好過你在這里。對我來說,給你彈鋼琴就和給一塊木頭彈鋼琴沒有任何區別。對你來說,你對我的態度,就和我的曾曾祖父對待維也納餐廳里午餐時間給他唱歌的黑人歌唱家沒有任何分別。”
“我的曾曾祖父把他們當成了沒有生命的人肉點唱機,聽他們唱羅西尼、多尼采蒂,或者威爾第的歌劇選段。無論唱的好壞,都會在用完餐后給一兩枚小銀幣做為小費。”
安娜揚了揚下巴。
她抬手指向一邊的電鋼琴。
“而你呢,你就把當成了沒有生命的自動演出鋼琴。仿佛打個響指,就會一遍又一遍的播放德彪西的鋼琴曲,無論彈的好壞,你最后都會說。”
伊蓮娜小姐掃了顧為經一眼。
女人刻薄的笑著。
她用經過精心雕琢之后,絕對優雅,又足夠充滿嘲諷語氣的聲音說道:“辛苦了,安娜,你彈的真好。”
嗬。
伊蓮娜小姐輕輕抿住嘴。
“這算什么,你給我打賞的小費么?”
“不,顧先生,我告訴你。人們說德彪西的樂曲受到了強烈的印象派的啟發,是印象派音樂,但可不是只要做在這里,聽完了鋼琴曲,然后再假惺惺的鼓了鼓掌,說別人彈的真好就算是懂了印象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