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為經再在那里不滿意,再在哭涕涕的說,老天爺呀,為什么要這么對待我,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那其他人還怎么活啊!
他自己都覺得矯揉造作的想要嘔吐個不停。
顧為經甚至連一個明顯的“敵人”都找不到,是的,看上去大學生活一切都很好。爺爺適應新生活,適應的相當不錯。他在課程方面遇上了一些難題,整體上則相對順利。
馬仕畫廊那邊也是如此。
戴克·安倫在跳,可他能做的也只有跳跳而已,樂觀的角度思考一下……這或許,也是他在表達著恐懼。
保險公司和貨運公司想要要展覽延期的賠償。八萬七千歐元不是小錢,對資產體量上億歐元的頂級畫廊的老板來說,也真的不是什么大錢,損失了也就損失了。
馬仕三世難道會因為幾萬歐元和他翻臉么?
不會。
起碼在看到第一場畫展的反饋之前不會。
馬仕三世甚至不會對他說一個“不”字,是的,顧為經真的沒有辦法把馬仕三世當成敵人,把畫展的阻力來源丟到人家身上去。
馬仕三世真的很配合。
他完全不像是這間歷史超過百年的家族畫廊這一代的掌舵人,在顧為經面前,他表現的像是一頭分外溫順的老綿羊。說要怎么配合,就怎么配合,說把展覽延期,就把展覽延期,說要多少經費,就給多少經費,說要怎么配合宣傳,就怎么配合宣傳。
伸著脖子讓他們薅羊毛。
聯系藝術家,展覽出借方,贊助商,資助人,新聞媒體……
乖的不得了!
人家把展覽的主動權交給了自己,然后一個“no”字都有沒說過。
這一次如果他們執意繼續把展覽延期的話,馬仕三世也許會跳出來,咩咩咩的叫上兩聲,但該出羊毛,還會繼續出羊毛。
甚至都不會叫的太大聲,怕自己這邊心生不滿。
馬仕三世能怎么辦?
人家也很絕望好不好。梭哈都梭哈了,他總不能玩到一半,直接說老子不玩棄牌了吧?那前期準備真的就全都打水漂了。
贊助商全都跑了。這頭禿綿羊也會流著淚,揮舞著剪刀,跳出來說“我還有毛!薅我!”沖上去頂上的。
馬仕三世從來都不是真的綿羊,他是無比精明的藝術商。正因如此,或許是給曹軒面子,或許是給伊蓮娜小姐面子,或許是他真的很期待的顧為經的畫展,他愿意去裝作綿羊,直到展覽的大幕真的揭開的那刻。
也正因如此。
顧為經不能把這一切都當成理所當然。
他是一艘輪船的船長,在茫茫的大海上迷了路,輪機室的爐子都起火了,卻還要拿起懷表裝模作樣的看一看,然后告訴大家。
“女士們,先生們,請放心,一切順利,我們會準時準點抵達港口。”
然后回到船長室,一個人對著海圖發著呆,想要去大哭一場。
這與以前的他,面臨的是截然不同的壓力。
生存還是死亡,這是個問題。
當然,當然。
這是個難題。
有些時候,當一個人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的死亡的時候,這個選擇便沒有那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