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了不起的蓋茨比》里最經典的那句話——在你去評價其他人之前,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擁有你所擁有的條件的。”
“一直有個聲音在對我說。”
“顧為經,求求了,請別在那里亂扯淡了,你所獲得的條件要比很多很多人都要好的多,那只是一種精神上的軟弱性。說真的……整個童年階段,整個成長階段,你真的有受什么苦么。”
“沒有。”
“我擁有很完整的童年,我擁有很好的教育資源。那種《格林童話》式的悲慘童年,從來跟我沒關系。我一直生活在一個由家人的‘愛’構成的水晶球里。我所生活的城市,在這個世界的很多地方。戰爭、動蕩,人們的流離失所……是有非常非常多真正悲慘的事情發生的,但那和我沒有什么關系。它們對我來說,依舊是來自遠方的苦難。我所經歷的事情,我所認為的無法逾越的困難,我認為命運降臨在我身上的一切不公平。放在那些真正背負重壓生活的人身上,什么都不是。我所經歷的,從來不是這個世界的本來面貌。”
“這世界上有的是人,正在承受比我多的多的壓力,也有的是比我堅強的多的人。”
“在我成長的每一個階段,我的身邊都有真正愛我的人,這當然是一種幸運。對藝術來說呢?肯定也算不上是不幸。但我們可以發現一件事情——”
“來自非常貧窮,非常落魄的家庭的大藝術家多了去了。也有很多藝術家,來自非常富有的家庭,塞尚是銀行家的兒子,馬奈的父親是巴黎的大法官。”
“呃。”
顧為經思索了片刻。
“解釋起來很復雜,讓我想想怎么表達。”
“畢加索?”
樹懶先生說道:“畢加索大約就是那種典型的出身中產階級的畫家吧,既不大富大貴,又算不上不幸,而他……應該是整個歐洲歷史上最重要的藝術家了。”
“是啊。”
顧為經回答道:“畢加索就是一個非常好的例子。他出身典型的中產階級,甚至,他早期的主要作品買家也是城市中產階級的客戶。非常經典的案例就是,當時有一對普通的白領夫婦,靠著收藏畢加索的作品,幾十年后出售掙了幾億美元。一下子就成為了巨富。”
“我從來不是要說,出身就一定決定一個人。或者說,中產階級就不可能擁有多么好的藝術品審美。”
“那你想表達什么?”樹懶先生問道。
“畢加索,他是中產階級出身的畫家,但他幾乎從來不會畫那些經典反應中產階級審美癖好的作品,對么?”
顧為經反問道。
“中產階級沒有審美。”樹懶先生說道。
“不,這話說的也太絕對了。”顧為經不同意,“每個人當然都有審美,也都有表達自己審美癖好的權利。”
“但——”
顧為經說道:“繼續說畢加索吧,也許我說的不對,但我其實能感受到,畢加索對于傳統意義上的中產階級的審美是有一種非常輕蔑和鄙夷的態度的。”
“我也其實能夠理解,畢加索所輕蔑,所鄙夷的到底是什么。他大約會覺得那很無聊。說的好聽一點叫做自命不凡,說不好聽一點,就會覺得很裝。”
楊德康靠在椅子上。
他再一次的想到唐寧告訴他的話。
顧為經是個無聊的人,他無法成為畢加索,如果是畢加索在這里,那他也不會喜歡顧為經的作品。
“iwaswithandwithout,這是尼克獨有的特質。”
顧為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