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到底是為才華付費,還是在為了金錢付費?為了才華付費和為了金錢付費的界限在哪里?如果你完全無法理解一幅畫好在哪里,那么對你來說,在墻上掛一幅畢加索和在墻上掛一億美元的區別在哪里?還是說,就是因為通常在墻上掛不了一億美元,所以,人們才選擇在墻上掛一幅畢加索。”
“面對這個問題,羅斯科就很痛苦,也很憤怒。”
“他痛苦的原因,是由于當時紐約頂級飯店,邀請他為飯店畫裝飾畫,那筆訂單的價格大約合現在的250萬刀。”
“你很痛苦,你很憤怒。因為……有人跑來給你下了價值200萬美元的訂單。這事兒聽上去很荒謬,這個人大概真的是瘋了吧。”
顧為經說道。
“而我現在能夠一定能理解這種痛苦的來源。羅斯科會覺得,what?我是在干什么?為什么我非要給一堆連屁都不懂的人,畫一些用來點綴吃飯心情的墻紙。這就是藝術的意義么?”
“另一方面。”
“這是一筆價值超過200萬美元的訂單啊……隨便畫一些墻紙,就能得到200到300萬美元,我相信接到這筆訂單的那一刻,羅斯科內心的某一處,同時,也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虛榮感。”
“iwaswithandwithout.我既身處其中,又身處其外。你既覺得那是一件非無聊的事情,又深深的為此感受到迷戀。”
“對1950年代的羅斯科需要250萬美元才會覺得彷徨,對幾年前的我來說,也許只要六十分之一的價格就足夠了。”
“一套高級定制的手工西服。”
“我覺得穿上那套衣服,我整個人就不一樣了,我覺得自己是個角兒了!我覺得這套衣服提供給了我完全不同的人生價值,我他媽的是真正的上流社會的一份子,我是一個牛皮大人物。”
“你穿廉價的衣服,我的衣服比你貴一百倍,所以……我就是一個比你上流一百倍的人,而就在幾天以前,我還在那邊像個沉思者似的思考,認為這是世界上最無聊的事情。”
“這件事情最可笑的一點在于,我不光是羅斯科,我還是羅斯科所最為鄙夷的那群人。”
“羅斯科認為,紐約的權貴們壓根就不在乎吃飯時墻上掛著的是什么,他們根本屁都不懂,他們甚至都懶得多去看一眼,對他們來說,那只要一幅價值250萬美元的畫就足夠了。”
“本質上,一邊看著錢,一邊用餐,效果完全相同。”
“我對時裝領域幾乎沒有任何的了解,我對西裝最大的了解,也僅僅只在于知道最領子有幾種款式,要不要戴袖釘,袖釘應該怎么搭配。面料有哪幾種,是多少支的,編織時使用了什么什么工藝,縫紉時使用了什么什么技巧……”
“我也一竅不通。”
“我在幾個月后才知道,原來我把馬甲后面的調節扣系錯了。怪不得那衣服我穿上去一直覺得有點緊,我還以為上流社會的西裝就是這個模樣的呢。”顧為經輕笑。
“所以……你認為穿上那件衣服,和在身上穿四萬美元,效果一樣?”
樹懶先生問。
“對。”
“那是一件好的衣服,毋庸置疑,面料頂級,做工精巧。但另一方面,任何一個也許能夠體會到那位裁縫先生充滿心血的巧思,體會到他的才華,他的靈感的地方,我都沒有認真的去看過。”
“我壓根就不懂。”
“我懂的只是4萬美元。我恨不得把4萬美元掛在衣服上,讓每一個看到它的人全都知道。這和那些被羅斯科嘲笑的人,有任何區別么?”
“你認為這是你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