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八三二年的春天,盡管三個月以來的霍亂已使人們精神活動停止,并在他們激動心情上蒙上層說不上是什么的陰沉的死氣,但巴黎仍處于長期以來就有的那種觸即發的情緒中。
這個大城市就像一尊大炮,火藥已經裝上,只待粒火星落下便會爆炸。在一八三二年六月,那粒火星,如期落下,拉馬克將軍死了。
拉馬克將軍是個有聲望也有作為的人。他在帝國時期和王朝復辟時期先后表現了那兩個時期所需要的勇敢戰場上的勇敢和講壇上的勇敢。他那雄辯的口才不亞于當年的驍勇,們感到他的語言中有把利劍。正如他那老輩的富瓦樣,他在高舉令旗以后,又高舉著自由的旗幟。
他的死,原是預料中的,人民把他的死當作種損失而怕他死,政府把他的死當作種危機而怕他死。這種死,是種哀傷。像任何苦痛樣,哀傷可以轉化為反抗。
六月五日是拉馬克將軍安葬的期,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亮塞納河的波光,殯儀行列要路過的圣安東尼郊區便像是沸水一般翻騰了起來。
這個街道縱橫交錯的雜亂地區,處處人聲鼎沸。們盡可能地把武裝起來。有些木工帶上他們作臺上的鐵夾去撬門。
其中一個人用把納鞋底的鐵鉤去掉鉤子,磨成一把匕首。
旁邊的木工見了,便要起身離開,他的同伴問他“你要去哪里”
“我還沒有武器。”
“你打算去哪里搞”
“工地上,我得去把我的兩腳規拿來。”
一個送貨工買了十個蘇的酒,看見任何工人都要攀談兩句“你有家伙嗎”
“沒有。”
“到費斯比埃家里去,他住在蒙特勒伊門和夏羅納門之間,你們在那里能搞到家伙,那里有槍支和彈藥。”
在寶座門附近的巴泰勒米的店里和卡佩爾的小帽酒館里,到處都能看見一臉嚴肅喝著酒的人,他們聚成一團秘密的交談。
“你帶槍了嗎”
“在我的袖子里。你呢”
“在我的襯衣內兜。”
喝完了酒,工人們便開始在貝爾西街的街角等待一個名叫勒馬蘭的人,他是共和派在圣馬爾索郊區的聯絡員。所有的口令,都是公開傳達,沒有半點想要隱瞞的意思,所有人都知道,巴黎又要革命了。
這天的早晨,天空時而轉晴,時而下雨,拉馬克將軍的靈柩在陸軍儀仗隊的簇擁下穿過巴黎。正如工人們一樣,政府腦子里的弦也是一直緊繃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