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送靈柩的陸軍儀仗隊顯然不是正常規模,兩個營,行軍鼓上蒙著黑紗,士兵們倒背著槍。緊隨其后的是腰上掛著刀的萬國民自衛軍,他們的炮隊伴隨著棺材。柩車由隊青年牽引著,巴黎傷殘老軍人院的軍官們緊跟在柩車后面,手里握著象征和平與安寧的桂樹枝。
而在沿途的道路上,車隊的后面,是無窮無盡的人群,人頭像是螞蟻一樣攢動。
人民之友社的成員,法學院、醫學院、文學院的學生,各國的流亡者,正在罷工的木工、石匠、印刷工人。西班牙、意大利、德意志、波蘭的旗幟,橫條三色旗,各種各樣的旗幟。
他們大聲叫喊著,有的揮舞著棍棒,有的揮舞著指揮刀,還有的毫不掩飾的拍打著腰間的兩把手槍,他們有時混亂,有時成行,沒有秩序,但卻萬眾一心。
臨街的房屋陽臺、窗口、屋頂,街道邊,樹枝上,男人、女人、小孩,眼里充滿了不安的情緒驚慌的看著這一群帶著武器的人走過去。
在路易十五廣場,政府的四個卡賓槍騎兵連已經處于待命狀態,他們全員上馬,長槍短炮,子彈全部上膛,掛在馬鞍上的子彈袋也被塞得滿滿當當。
在拉丁區和植物園,維多克率領下的大巴黎警察廳保安警察隊一條街接著一條街的分段站崗。
巴黎酒市部署了一個中隊的龍騎兵,第十二輕騎兵聯隊的半在格雷沃廣場警戒,另半則被派到了巴士底布防。
第六龍騎兵聯隊進駐則肋斯定,盧浮宮的大院里擠滿了炮兵部隊,其余的軍隊則在軍營待命。
而這甚至還沒把巴黎郊外的聯隊計算在內。
只要情況不對,提心吊膽的政府隨時準備把市區的兩萬四千名士兵和郊區的三萬名士兵,壓在橫眉怒目的群眾頭上。
當政府調兵遣將的時候,送葬的隊伍里也在流傳著種種小道消息。
有的在私下談論著正統派的陰謀,波拿巴派則在議論奧地利的雷希施塔特公爵拿破侖的兒子羅馬王,他們對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站出來帶領法蘭西人民重現帝國的榮光。
有人小聲告訴大家,今天晚些時候,將會有兩個被爭取到的工頭從內打開武器工廠的大門向人民開放。這個消息瞬間把大伙點燃了,他們急切的想要做些暴烈又高尚的行動。
當然,其中偶爾也摻雜著幾張言語粗鄙、確像歹徒的嘴臉,他們說“讓我們去搶”
柩車繞過旺多姆紀念碑時,有發現極端保王派的代表費茨詹姆斯公爵站在個陽臺上戴著帽,便向他扔了不少石頭。
有根旗桿上的高盧雄雞被人拔了下來,在污泥里被拖著走。在圣馬爾丹門,有個憲兵被人用劍刺傷了,第十二輕騎兵聯隊的個軍官用很大的聲音喊說“我是個共和黨人。”
綜合工科學校的學生,在被校方勒令強制留校不許外出之后突然出現,人們高呼“萬歲共和萬歲”
勢洶洶的趕熱鬧的群,像江河的洪流,后浪推著前浪走,從圣安東尼郊區,到巴士底,便和送葬隊伍匯合起來,這種翻騰震蕩的駭人聲勢把人群搞得更激動了。
人群從橋頭場,到布爾東河,蓋滿巴士底廣場,再順著林蔭道直延伸到圣馬爾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