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而華貴的客廳里,彌漫著雪茄煙霧和橡木桶陳釀的威士忌香氣。
或許是由于不用再分心于蘇格蘭場的繁雜事務,所以亞瑟甚至還花時間把屋子重新裝修了一番。璀璨的吊燈,墻上的古典壁畫,金黃色的窗簾與厚重的羊毛地毯上紋飾繁復,壁爐中的柴火熊熊燃燒,將室內的光線映襯得更加柔和且富有層次。
一張精致的桃花心木圓桌上擺放著各式銀質酒壺和雕花玻璃杯,里面盛滿了琥珀色的醇厚液體,散發出誘人的酒香。
幾位身著考究衣裳的來賓陷在沙發里圍坐在圓桌周圍,他們衣領潔白挺括,領結整齊劃一,手中各自持有一只盛滿威士忌的酒杯,不時輕輕搖晃,品味著那份獨特的馥郁。
他們的談話聲調適中,充滿智識與風趣,話題從近日國會的立法議案,到遠東殖民地的商業機遇,再到新近出版的時尚,無不體現出這些紳士們廣博的知識面與深邃的思想內涵。
笑聲、碰杯聲以及留聲機中響起的鋼琴曲調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生動的19世紀不列顛紳士俱樂部的社交畫卷。
萊昂內爾打量著屋子內的陳設,笑著開口道“亞瑟,看來你的身體恢復的遠比我想象的更好,而且也更懂得享受生活了。愛好從舞刀弄劍變成了欣賞古典藝術,對于警察來說,這或許是一種退步,但對于一位即將走馬上任的外交官來說,這簡直再合適不過了。你是怎么忽然想通這件事的”
亞瑟聞言,托著酒杯道“很簡單,萊昂內爾,如果一個人在半年之內讓人打了兩槍,一槍開了眼角,一槍開了胸膛,在一只腳都踩在地獄與天堂的分界線上以后,你的想法也會改變的。對于死人來說,沒有什么東西是有價值的,即便黃金也不例外,更何況是英鎊呢。不管是做慈善,還是買酒,錢就應該去它們該去的地方,它們應該被花個干凈。”
說到這里,亞瑟又扭頭看向萊德利,開口問道“話說回來,萊德利,你的兜里現在還揣著那些燙手貨嗎”
萊德利賠笑道“爵士,蘇格蘭場的工作哪里有什么燙手不燙手的,都是為市民們服務嘛。當然,有時候我也未必能把所有工作都做好,比如說您帶隊去倫敦塔那天晚上,警務情報局的幾個科室就不小心起火了。唉,還是怪我能力不足,不能面面俱到。”
萊德利說的話,在場的人都能品出一絲味道,但唯有亞瑟能夠把每一味調料都捋清楚。
在警務情報局還被稱為倫敦地區測量與統計部門的時候,他們便已經在搜集一些超出他們權限的情報,比如給一些大人物或者將來的大人物做一份私人檔案什么的。
如果亞瑟還留在蘇格蘭場,他有一百種法子應對內務部的調查,但遺憾的是,他現在已經離開了自己的私人王國。
眾所周知,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喜歡生活在監視之下,而且不列顛的法律也嚴禁警察們這么做。只有內務部需要這群政治保安警察去監視抗議集會的時候,他們才會下達授權,臨時放開對監視行動的管控。
但議員們的身份地位顯然與工人不同,如果讓他們知道,在警務情報局的眼中,所有人都是生來平等的,那肯定會鬧出亂子。
亞瑟明白這個道理,向來機靈的萊德利當然也明白。
但讓亞瑟沒想到的是,萊德利下手居然會這么快,早在他剛剛收到亞瑟中槍消息的時候,他就已經一把火將那些絕密檔案給燒了個干干凈凈。
這么看來,萊德利這個小伙子好像除了太進步以外,也沒什么其他缺點了。
亞瑟望著萊德利微微點頭道“萊德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