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倫敦暴亂之后,你應該認清了:群眾接受為真理的東西,往往是一種偏見,或者是一種愚蠢之見。所以,利用他們吧,但是在利用人民之前,你需要先將他們的思想搞亂。我唯一想要提醒你的是,別去挑動一部分公民仇視另一部分公民,那是沒有用的,因為他們已經有足夠的聰明才智來自己仇視自己。”
“塔列朗先生,我沒有這么大的野心。”
“是嗎……”
塔列朗收攏手中撲克牌的動作在亞瑟的腦海中不斷回放,他輕挑的語調、微微上揚的眉梢和捉弄人的嘴角仿佛就在眼前:“如果你是一個沒有野心的人,那……你今天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對于塔列朗,這位法蘭西政壇的不倒翁,亞瑟其實稱不上討厭,這不單單是因為塔列朗輸了他很多錢,也不僅是因為他說服法國政府赦免了大仲馬,更不是塔列朗曾經提出給他十萬法郎讓亞瑟幫忙‘押送’路易前往巴黎。
而是因為塔列朗是個聰明人,而且他在許多時候智慧過了頭,甚至到了令人膽寒的程度。
亞瑟不喜歡被別人看透,尤其是這個人能看透許多他自己都看不透的東西。
沒有人會因為自己接受了塔列朗的政治學和外交學啟蒙而感到驕傲,更不會把這件事拿出來作為炫耀的資本。
但矛盾的一點在于:所有人都承認,他們絕對不希望自己的對手是由塔列朗培養的。
一個塔列朗式的政客,他既不是狼,也不是羊,既不是保皇黨,也不是共和派,既不是鐵錘,也不是砧板,既不是上帝的大臣,也不是魔鬼的使節。
他既不受公眾輿論的束縛,也不受國王們的約束,而是置身于正中間,站在天平的正中央,當王權與十字架之間的平衡將要打破的時候,時而將自己的重量施加在這一邊,時而施加在另一邊,以保持天平的平衡。
要像是手中掌握著木偶的操縱線那樣,舉重若輕、隨心所欲地玩耍。
要能夠掌握所有秘密,事先就知道世界事后需要些什么,斟酌著用什么字眼來描述將要發生的事件,形容既成事實。
不去做戲劇的創作者,但卻要成為這幕戲劇最不可或缺的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