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亞瑟又覺得赫爾岑不像個會說謊的人。
赫爾岑曾經信誓旦旦的告訴亞瑟,他從切欽斯基將軍那里聽說——12月14日那天,皇上自始至終臉色非常蒼白,嚇得魂不附體。干草市場發生叛亂時,皇上就留在彼得戈夫,站在花園的土崗上,聽彼得堡那邊有沒有炮聲傳來。直到第二天一切都已經平靜之后,皇上才坐馬車來到擠滿了人的廣場上,對著大家吆喝:‘跪下!’人們趕緊遵命跪下。這時候,他看見幾個穿便服的人(那是跟在他的馬車后面到廣場來的),認為他們形跡可疑,當即下令逮捕了這些不幸的人,然后對群眾大聲道:‘這都是卑鄙的波蘭人,你們受了他們的煽動!’
這些不適當的荒謬行為,理所應當的造成了非常壞的影響。
因為亞瑟在彼得堡的一些私人聚會上,也曾經聽到過不少經歷了十二月黨人起義的軍官的抱怨。
這群俄國的將軍們一致認為——皇上應該做的,不是在花園中提心吊膽的聽炮聲,不是往彼得堡不斷派遣使者打聽消息,而是親自趕到那里去。這是對于最高統治者最基本的要求,每一個稍微有些膽量的男人都應當這么做!
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亞瑟覺得尼古拉一世在皇帝位置上的表現甚至不如現在的法國國王路易菲利普。
雖然法國人民很喜歡嘲諷他們的‘鴨梨國王’,但1832年6月5日巴黎爆發起義時,路易菲利普雖然同樣被嚇得不輕,可是這個法蘭西大鴨梨不僅沒有選擇逃亡外地,反倒是辭別了正在法蘭西進行國事訪問的比利時國王利奧波德一世一行,率領隨行的輕騎兵部隊緊急返回巴黎。
雖然路易菲利普在鎮壓起義的工作上并沒有幫上什么大忙,但是國王連夜趕回巴黎,并親自坐鎮杜伊勒里宮指揮大局的消息顯然振奮了奧爾良派的士氣。
而隨后路易菲利普冒著危險在廣場上公開進行軍隊檢閱的行為,使得他不僅受到了士兵們山呼海嘯般歡呼‘國王萬歲’的禮遇,還迅速穩定了大巴黎警察廳、國民自衛隊和法蘭西軍隊的軍心,并最終化作了壓垮共和派起義軍的最后一根稻草。
俗話說得好,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雖然同樣是保王,但至少法蘭西的國王做到了與他的王位共進退,向法國的奧爾良派證明了他們沒有跟錯人。
但是沙皇這頭嘛……
尼古拉一世與路易菲利普的對比過于鮮明,以致于亞瑟覺得,就算讓大仲馬這個與路易菲利普存在私人恩怨和嚴重政治分歧的家伙來評價,那個向來重視騎士精神的法國胖子都說不出尼古拉一世強于路易菲利普的言論。
畢竟大仲馬與亞瑟能夠和解的最大原因,便是由于亞瑟在倫敦暴亂當晚始終堅持站在混亂的第一線,沒有拋棄他在蘇格蘭場的下級警官們,為此甚至還吃了一顆子彈。
雖然這不是多么光彩的行為,但是這至少可以說明亞瑟黑斯廷斯是個恪盡職守的優秀警官,甚至在大部分時候看起來都非常正派,而且他的身上也不缺乏冷靜、勇氣和魄力。
大仲馬質疑的從來都不是亞瑟的人格問題,而是立場問題。
如果亞瑟愿意站在共和主義的陣營,大仲馬毫不懷疑自己的這位朋友會成為一位頗具傳奇性質的英雄人物。
歸根到底,黑胖子是個浪漫主義者,他崇尚英雄人物,沉迷于史詩場面。
即便他嘴上不說,但是他心里一直覺得亞瑟黑斯廷斯配得上騎士頭銜。